碧波潭的晨光刚漫过潭口青苔石,黑鱼精的破锣嗓子就把半潭鱼虾吓得扎进泥里:“酸鱼相克!见面必灾,浪天宝你那黏糊糊的鳞片再敢蹭我洞府,我就把你熬成鱼羹喂老龟!”
这话喊得满潭皆知,连躲在水藻丛里睡懒觉的虾米都探出头看热闹。浪天宝正叼着片荷叶当遮阳伞,听见这话尾巴“啪”地甩在水面,溅起的水花直接把旁边路过的鲤鱼精浇成了落汤鸡。他吐掉荷叶,一扭一扭游到潭中央的大青石上,浑身鳞片亮得像涂了三层黏液,活脱脱一条会发光的鼻涕虫,这是酸溜溜昨天刚给他起的新绰号,气得他当场追着酸溜溜绕潭三圈,结果半道忘了自己要干嘛,最后蹲在石头上看虾兵打架看了一下午。
“你懂个屁!”浪天宝爪子拍着青石,黏液顺着石缝往下淌,把石缝里的小螃蟹都粘住了,“本君和酸溜溜那是‘酸鲜搭配,潭里之最’,哪轮得到你这黑不溜秋的玩意儿瞎逼逼?你见过哪家相克能一起把老鳖精的酒偷来喝?”
话音刚落,潭底突然飘来一股酸气,比陈醋还冲,直往浪天宝鼻子里钻。酸溜溜抱着个比自己还大的酸菜坛子,踩着片浮木飘过来,坛口挂着的酸菜叶还在滴水,路过的水草都被酸气熏得卷了边。他眯着眼睛扫了浪天宝一眼,酸气又浓了三分:“臭鱼你少在这吹牛皮,再嘚瑟我把你鳞片扒下来腌酸菜,哦不对,你那鳞片黏糊糊的,腌了都得坏了我的老坛,上次你蹭我坛子,我洗了三天都没洗掉黏液!”
浪天宝一听急了,尾巴在青石上扫来扫去,扫得石屑乱飞,还差点把自己扫下去:“我的鳞片明明又亮又滑!上次老龟丞相还说我这鳞片能当镜子用呢!你看你看!”他凑过去把鳞片贴在酸溜溜眼前,结果黏液粘住了对方的睫毛,酸溜溜当场炸毛,酸雾喷得浪天宝直打喷嚏。
两人正吵得热闹,黑鱼精又凑了过来,这次还带了两个小黑鱼精当帮手,三个黑影子堵在潭口,活像三块会喘气的黑炭。“酸溜溜你也别护着他,”黑鱼精拍着胸脯,鳞片“哗啦啦”响,“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酸与鱼天生相克,你俩凑一起,迟早把碧波潭搅得天翻地覆!上次你俩偷老鳖精的酒,害得全潭都被老鳖精骂,忘了?”
酸溜溜刚要开口,浪天宝突然一拍脑袋,像是想起了什么大事,要知道,以他七秒的记忆,能记住事比让老龟丞相爬树还难。他没等酸溜溜反应,尾巴一甩就往自己洞府游,游了没三步就撞在水藻丛里,脑袋上顶了一堆水藻,又倒回来问:“哎,我洞府往哪来着?你刚才说要干嘛来着?”
酸溜溜翻了个白眼,往左边努了努嘴,酸气顺着方向飘过去:“往那走,再撞错我就把你关坛子里腌三天,让你尝尝酸菜坛底的滋味!”
浪天宝一溜烟游没影了,没一会儿又叼着一大堆鳞片回来,有他自己的(沾着黏液),还有不知道从哪顺来的鲤鱼鳞(金灿灿)、鲫鱼鳞(小得像芝麻),五颜六色堆在青石上,像摊打翻的彩虹糖,还沾着水草和小石子。他爪子沾着潭底的黏液,把鳞片一片一片往青石上粘,粘了半天,歪歪扭扭拼出个“我”字,鳞片还老往下掉,他就用黏液当胶水,粘得满手都是,最后连自己的爪子都粘在青石上了,扯了半天才扯下来,疼得他直咧嘴。
“你这是干啥?”酸溜溜凑过去看,差点被黏液粘住爪子,赶紧往后退了退,“准备开鳞片展销会?还是想把青石粘成鳞片石?”
“我要做个牌子!”浪天宝头也不抬,又往“我”字后面粘鳞片,这次粘的是“爱”字,可惜把“爱”字中间的“心”粘成了歪歪扭扭的圈,活像个没吹圆的泡泡,还多粘了一片鳞片,变成了“爰”,“让全潭都知道,我浪天宝爱酸菜,不对,爱酸溜溜!哎,这个字怎么多了一片?”
酸溜溜脸“唰”地红了,比他坛子里的红辣椒还红,赶紧转身咳嗽两声,故意把酸气往浪天宝那边吹:“蠢死了!谁要你爱?再说你这字写得比老龟丞相的爬痕还难看,多一片鳞片都不知道,还碧波第一美鱼,我看是碧波第一蠢鱼!”
嘴上这么说,酸溜溜却悄悄往青石边挪了挪,等浪天宝粘“酸”字的时候,他趁对方不注意,往几片快掉的鳞片上喷了层酸雾,这酸雾看着冲,其实有粘性,能把鳞片粘得更牢,还能防潭里的麻雀啄(上次潭边的麻雀把老龟丞相的龟壳都啄出了小坑)。浪天宝光顾着得意,压根没发现,粘完最后一个“菜”字,他叉着腰哈哈大笑,结果笑太猛,尾巴一甩把自己甩下青石,“扑通”一声掉进水里,溅起的水花把酸溜溜的酸菜坛子都打湿了。
“怎么样?本君的书法是不是碧波第一?”浪天宝从水里冒出来,头上还顶着只小虾米,一脸得意。
“第一丑还差不多。”酸溜溜嘴硬,眼睛却忍不住往牌子上瞟,越看越觉得那歪歪扭扭的字还挺顺眼,尤其是多了一片鳞片的“爰”字,竟有点可爱。
两人正对着牌子拌嘴,黑鱼精带着小黑鱼精又回来了,这次还扛着根破木头,看样子是要拆牌子。“酸鱼相克!这牌子留着就是祸根!”黑鱼精一挥手,小黑鱼精就往青石上爬,刚碰到鳞片,就被酸溜溜喷的酸雾呛得直咳嗽,眼泪鼻涕一起流,连鱼鳃都快酸闭了。
“谁让你们动的?”酸溜溜往前一步,酸气“呼”地散开,连旁边的水藻都被熏得卷了边,“再碰一下,我就把你们的鱼鳃腌成酸菜,让你们天天闻酸气,闻一辈子!”
黑鱼精不服气,刚要往前冲,浪天宝突然尾巴一甩,一道水花直接泼在他脸上,把他浇成了落汤鸡,还把他的黑鳞片冲掉了两片。“敢动本君的牌子?”浪天宝炸了毛,浑身鳞片竖起来,活像只刺猬,“上次你说我肉质鲜嫩适合炖汤,这次我就把你尾巴剁下来,让酸溜溜做酸辣鱼尾,给虾兵蟹将当下酒菜!”
一提“肉质鲜嫩”,浪天宝就气不打一处来,这是他的逆鳞,谁提跟谁急。上次老鳖精说了一句,他追着老鳖精绕潭十圈,最后忘了自己要干嘛,还跟老鳖精一起喝了偷来的酒。黑鱼精被他这么一吼,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刚想反驳,就看见酸溜溜往他坛子里掏东西,好像要拿酸菜叶扔他,赶紧带着小黑鱼精溜了,临走前还不忘喊一嗓子:“你们等着!我去找老龟丞相评理!我就不信没王法了!”
看着黑鱼精跑远,浪天宝得意地凑到酸溜溜身边,尾巴轻轻蹭了蹭对方的浮木,结果黏液粘住了浮木,扯了半天才分开:“还是你厉害,一喷酸雾他就跑了。对了,刚才他说要找老龟丞相,老龟丞相是谁来着?”
“少来这套,”酸溜溜别过脸,却没躲开他的尾巴,“要不是看你太蠢,我才不管你。老龟丞相就是那个背壳上刻着字的老乌龟,上次你把他壳涂成绿色的那个!”
浪天宝一拍脑袋:“哦!想起来了!他还没骂我呢!”
正说着,潭口突然传来一阵“咳咳”的咳嗽声,捉妖师老糊涂拄着根拐杖,踩着片荷叶飘了过来,手里还捧着本破破烂烂的书,书页上全是虫洞,字都快看不清了,书脊上写着《百妖相生簿》,还掉了个“相”字,变成了《百妖生簿》。他一看见浪天宝和酸溜溜,眼睛就亮了,活像看见猎物的老鹰,拐杖差点戳到水里的小鱼苗。
“哎呀呀,我的天作之合小情郎!”老糊涂凑过来,拐杖差点戳到浪天宝的眼睛,浪天宝赶紧躲开,结果差点掉进水里,“我就说酸与鱼是绝配,你看这鳞片牌,多有心意!比我上次做的‘酸汤鱼同心锁’还浪漫!上次那锁怎么来着?哦对,被你俩弄断了,还差点把浪天宝的尾巴缠住!”
浪天宝和酸溜溜同时皱起眉,上次老糊涂做的同心锁,是用酸菜叶和鱼骨头编的,刚锁上就被酸溜溜的酸雾腐蚀了,还差点把浪天宝的尾巴缠住,最后是老龟丞相用钳子才解开的,浪天宝还哭唧唧地说尾巴疼,结果下一秒就忘了,还跟老糊涂要同心锁玩。
“老糊涂你别瞎凑热闹,”酸溜溜往旁边挪了挪,生怕老糊涂又掏出什么奇葩道具,“我和这蠢鱼就是普通朋友,纯纯的兄弟情!”
“普通朋友会给你做鳞片牌?普通兄弟会用黏液粘字?”老糊涂翻着《百妖相生簿》,书页“哗啦啦”掉渣,掉下来的渣子还被水里的小鱼吃了,“你看这上面写的,‘酸与鱼,相克相生,酸能解鱼腥,鱼能提酸鲜,实乃天作之合’!我上次还看错了,把‘相克’看成‘相生’,不过没关系,反正结果都一样!你俩看,连小鱼都觉得我说得对!”
浪天宝听得云里雾里,凑过去看那本书,刚碰到书页就被虫洞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虫子要咬他:“这书都被虫子蛀成这样了,你确定没看错?而且这字我都不认识,你别骗我!”
“绝对没错!”老糊涂拍着胸脯,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堆绿油油的鱼食,还散发着酸菜味,看着像发霉了,“我特意给你们做的‘酸菜味鱼食’,浪天宝你吃了,身上的腥味就和酸溜溜的酸气更配了!上次我给老鳖精吃,老鳖精说好吃,就是吃完打了三天酸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