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酸溜溜就被一阵“噼里啪啦”的火星子声吵得直磨牙,他前半夜刚跟一坛“叛逆酸菜”较劲到三更,指关节还沾着酸水,这会儿困得眼皮都快粘在一起,耳边的声响却像有只虾兵拿着小锤子,在他耳膜上敲个不停。
“谁大清早不睡觉搞破坏!”酸溜溜气冲冲地从洞穴里探出头,刚想骂街,就被一股焦糊味呛得直咳嗽。定睛一看,潭边的空地上,浪天宝正蹲在一堆歪歪扭扭的柴火旁,尾巴尖翘得老高,生怕被火星子燎到,手里举着条烤得黑乎乎的鱼,鱼皮烤得焦黑开裂,连鱼鳞都没刮干净,边角还冒着小火星,他却吃得津津有味,嘴角沾着炭灰,腮帮子鼓鼓的,活像只偷摸在树林里烤了窝鸟蛋、还没擦嘴的花猫。
“浪天宝!你疯了?”酸溜溜抓起脚边一块湿泥巴就扔过去,正好砸在浪天宝的脑门上,溅得他一脸泥点,“我家洞穴离这儿三步远!你烧的柴火离我腌菜坛子就两步!想把我一窖酸菜全烤成‘炭烤酸菜’是吧?”
浪天宝吓得往后一缩,嘴里还嚼着鱼肉,含含糊糊地辩解:“这柴火是我捡的枯树枝!鱼是我自己在潭里抓的!再说这鱼好吃,外焦里……里也焦,越嚼越香!”他说着,还想把手里的鱼递过来,结果手一歪,烤鱼的尾巴“啪嗒”掉在地上,正好落在火堆边,瞬间又燎起一小簇火苗。
酸溜溜看得眼皮直跳,刚要冲过去把火扑灭,浪天宝突然眼睛一亮,尾巴在水里拍得水花四溅,盯着酸溜溜身后直晃脑袋:“哎?你是谁啊?身上好香啊,比我烤的鱼还香!”
酸溜溜回头一看,差点没把刚咽下去的酸水喷出来,花椒妹正站在不远处的柳树下,头上戴着顶歪歪扭扭的布帽子,帽檐还挂着根枯草,一看就是从潭边的草丛里捡来的。她手里端着个豁了口的破盘子,盘子里放着几块五颜六色的鱼食,粉的绿的混在一起,颜色怪得像把潭底的泥巴搓成球,再撒了点野花碎。
花椒妹踩着小碎步走过来,声音娇得能滴出蜜,连说话都带着颤音:“天宝哥哥,我是花椒妹呀!你不记得我了吗?这是我托仙使朋友求来的‘失忆鱼食’,吃了能忘光所有烦恼,你快尝尝,可灵了!”
酸溜溜一听就觉得不对劲,刚想开口阻止:“别吃!这玩意儿看着就像……”
话还没说完,浪天宝已经一把抓过盘子里的鱼食,眼睛都没眨一下,“啊呜”一口全吞了下去。那鱼食入口即化,他嚼了两下,突然像被施了定身术似的,眼睛瞬间发直,手里剩下的半条烤鱼“啪嗒”掉在地上,连尾巴都不晃了,整个人僵在原地,活像尊被涂了炭灰的“鱼精雕像”。
“浪天宝!你咋了?”酸溜溜心里一紧,慌忙凑过去,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说话啊!别装死!你要是真傻了,我可不会管你!”
浪天宝眨了眨眼睛,眼神迷茫得像刚从潭底睡醒的幼崽,他看了看酸溜溜,又看了看地上的火堆,再看了看自己黑乎乎的爪子,突然一连串发问:“这是哪儿啊?你是谁啊?我是谁啊?我为啥蹲在这儿?这地上黑糊糊的是啥?能吃吗?”
酸溜溜心里“咯噔”一下,完了,这破鱼食还真把他的记忆全弄没了!
花椒妹在旁边笑得直跺脚,手里的破盘子都快捏变形了,她快步走过来,伸手就想去拉浪天宝的胳膊:“天宝哥哥,我是花椒妹呀!我们快走,别跟这个酸唧唧的家伙待在一起,他身上的味儿能把人酸掉牙!我带你去烤麻辣鱼,比你手里这黑炭鱼好吃一百倍!”
可她的手还没碰到浪天宝的袖子,浪天宝突然眼睛一亮,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盯着酸溜溜的脸,嘴里反复念叨着:“酸菜……酸菜……”他突然猛地一推开花椒妹,力气大得把花椒妹推得坐在地上,盘子里剩下的一点鱼食渣全撒在了她的裙子上。
没等花椒妹反应过来,浪天宝已经“扑通”一声跳进潭里,溅起的水花正好泼在花椒妹身上,吓得旁边路过的虾兵们四散奔逃,边逃边喊:“鱼大哥疯了!快躲啊!别被他溅一身水!”
“他要干啥啊?”花椒妹坐在地上,抹了把脸上的水,一脸懵地看着浪天宝在潭里扑腾的背影。
酸溜溜也跟着愣住了,只见浪天宝在潭里“哗啦哗啦”游得飞快,尾巴甩得水花四溅,时不时还把头扎进水里,像是在找什么。没一会儿,他就抓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鱼浮出水面,还不知道从哪儿薅了把干草,又跑回原地生起一堆火。
他烤得手忙脚乱,一会儿把鱼拿反了,一会儿又把尾巴尖凑到火边,吓得自己“嗷”一声蹦起来,尾巴尖都燎焦了几根毛,毛梢还冒着青烟。折腾了半天,终于把鱼烤得“成型”,虽然比刚才那条还黑,连鱼嘴都烤得合不上了,但他还是兴高采烈地拎着,一路小跑冲到酸溜溜面前。
“酸菜!给你!”浪天宝把烤鱼往酸溜溜手里塞,脸上沾着炭灰和泥巴,笑得傻乎乎的,连牙齿上都沾着黑色的鱼渣,“热的!刚烤好的,我特意多烤了一会儿,你快吃!我尝过了,有点苦,但是能吃,越嚼越有味道!”
酸溜溜看着手里黑乎乎的烤鱼,指尖都能感受到残留的热气,鱼皮硬得能硌牙,再看浪天宝满身的泥污,尾巴尖翘着几根焦毛,还在眼巴巴地等着他夸,心里突然一软,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他从怀里摸出颗用酸水泡过的酸梅,伸手递到浪天宝嘴边,没好气地说:“笨死了,这才是你该吃的!你烤的这鱼,能把潭里的老乌龟都毒晕,谁要吃啊?”
浪天宝张嘴就把酸梅含了进去,嚼了两下,眼睛瞬间亮得像潭里的夜明珠,他拉着酸溜溜的衣角,尾巴在水里晃来晃去:“好吃!比烤鱼甜!还要!再来十颗!不,一百颗!我能就着酸梅再吃点烤鱼!”
“没有了,就这一颗!”酸溜溜说着,伸手帮他擦脸上的炭灰,手指刚碰到他的脸颊,浪天宝突然歪了歪头,用脸蹭了蹭他的手心,像只黏人的小狗,看得酸溜溜的耳朵尖瞬间有点发烫。
躲在柳树后的花椒妹看得气得直咬牙,指甲都快把柳树皮抠破了,指关节泛着白。她突然想起自己怀里还藏着半斤花椒粉,这是她特意磨了三天的“秘制武器”,原本想撒在酸溜溜的酸菜坛里,让他的酸菜变麻,现在看着眼前黏黏糊糊的两人,她眼睛一瞪,偷偷把花椒粉的袋子全打开,对着两人所在的方向“哗啦”一下就撒了过去。
“让你们秀恩爱!我给你们添点‘麻味’,看你们还怎么甜!”花椒妹咬着牙嘀咕,心里盼着花椒粉能把两人熏跑。
可这风偏不遂她的意,刚撒出去的花椒粉,被一阵突然吹过来的风裹着,直接往她自己的方向飘了点,剩下的全落在了浪天宝和酸溜溜身边。瞬间,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又酸又麻的怪味,酸溜溜身上的酸气和花椒粉混在一起,呛得周围的妖物们纷纷后退。
扇贝们“唰”地一下集体合上壳,生怕被熏到;虾兵们捂着鼻子往水里钻,连露在水面的虾须都不敢伸出来;连远处趴在石头上晒太阳的老龟丞相,都背着壳往反方向爬,边爬边喊:“酸麻混合攻击!快跑啊!这味儿能把壳都熏透!”
“阿嚏!谁撒的花椒粉?想呛死我啊!”酸溜溜揉着鼻子,眼泪都快出来了,四处张望想找罪魁祸首,鼻子里又酸又麻,难受得直皱眉。
浪天宝也跟着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打得浑身发抖,眼泪鼻涕一起流,却还不忘把手里的酸梅核攥得紧紧的,生怕一不小心掉了。他看着酸溜溜,突然伸手抱住了酸溜溜的胳膊,脑袋还往他肩膀上蹭了蹭,声音带着哭腔:“酸菜,好麻……我眼睛都麻了,你别跑,我怕找不到你……”
酸溜溜的脸“唰”地一下红了,从耳根红到脖子,连耳朵尖都透着股酸气。他想推开浪天宝,可看着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眼睛红红的,脸上还挂着泪珠和炭灰,尾巴紧紧贴着他的腿,像怕被丢下的幼崽,又不忍心,只能任由他抱着,嘴里没好气地骂:“笨鱼!麻死你才好!谁让你乱吃东西!”
周围的妖物们早就围了过来,扇贝们举着用贝壳做的牌子,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好甜”,晃得人眼晕;虾兵们扛着锣鼓,敲出的调子比娶亲还热闹,有只虾兵太激动,锣鼓锤掉在了地上,还不忘捞起来接着敲;老龟丞相也凑了过来,背着壳慢悠悠地说:“看来这失忆鱼,心里最记挂的还是你啊,酸小子。就算忘了自己是谁,也没忘了给你烤鱼。”
躲在柳树后的花椒妹看着眼前的一幕,气得差点哭出来,手里的花椒粉袋都被她捏破了,花椒粉撒了满手,又麻又痒。她咬着牙,心里暗暗发誓:“下次我一定要带十斤花椒粉!把这臭鱼的腥味和酸溜溜的酸气全盖住!让他们再也没法黏在一起!”
而被浪天宝抱着胳膊的酸溜溜,看着怀里傻乎乎的浪天宝,又看了看周围起哄的妖物们,忍不住笑了。他低头在浪天宝耳边,声音放轻了点:“笨鱼,下次再敢吃别人给的东西,我就把你腌成酸菜鱼,让潭里的妖物们都尝尝你的肉,看你还敢不敢乱吃东西!”
浪天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眼睛还红红的,嘴里却还在念叨着:“酸菜鱼……好吃吗?放不放酸菜?放不放我刚烤的鱼?要是放,我再去抓一条烤给你!”
酸溜溜气得翻了个白眼,可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又忍不住把手里的烤鱼递到他嘴边:“吃吧吃吧,噎死你才好!省得你再折腾!”
浪天宝一口咬下去,笑得一脸满足,嘴角又沾了层炭灰,尾巴还在不自觉地缠着酸溜溜的衣角,像是怕他跑了似的。天渐渐亮了,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两人身上,空气中又酸又麻的味道渐渐散去,只剩下满场的笑声和两人之间说不出的热闹,谁也没想到,一条失忆的草鱼精,居然把护着酸菜精刻进了骨子里,就算忘了全世界,也忘不了要给她送一条热乎乎的、烤得黑乎乎的鱼。
旁边的虾兵们看得直乐,有只虾兵凑过来对同伴说:“你说酸爷和浪天宝,会不会真成一对啊?你看浪天宝,连自己是谁都忘了,还记着给酸爷烤鱼呢!”
同伴拍了他一下,忍着笑说:“肯定会!下次咱们得给浪天宝送点正经调料,再教他刮鱼鳞,别让他再烤出‘黑炭鱼’了,不然酸爷的酸菜没被烤了,先被这鱼的焦糊味熏坏了!”
躲在柳树后的花椒妹听着这话,气得抓起地上的石头就扔过去,结果没扔中虾兵,反而砸中了自己的脚,疼得她“嗷”一声叫了出来,这下可好,全场妖物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身上,笑声更欢了,连蹲在火堆旁的浪天宝都抬起头,一脸迷茫地问:“谁在叫啊?是不是也想吃烤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