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要我说,你们这一家子人也是真的多灾多难,二十多年前你父亲天天来这作常客,现在你也变成了熟面孔。”
黑色短发,面色沧桑的女人坐在他床边,浅绿色的魔药瓶倾斜着泻在他身上,胸膛前骇人狰狞的紫色伤痕在微弱的绿光下逐渐变淡,消失,逐步恢复成完好的皮肤。庞弗雷夫人又拾起他一只手把了脉把脉,微皱的眉头逐渐舒展,
“好了,现在毒素完全消解了,好在你很精通魔药会做紧急处理,不然处理起来不要一周也要三天缓和。”
“我倒更宁愿在这待着熬掉我的课。”
“唉,N.E.W.Ts考试也快来临你毕竟也算要熬出头的人了,还是老老实实补习的实在。”庞弗雷夫人轻拍他的肩,随后撤走了装了大大小小药罐的推车,让他好好休息,房内归于寂静,他也收了笑意,扫视着这个躺了不下八次的地方,不由得轻叹。
今年是有N.E.W.Ts考试的下半学年,是他在霍格沃茨的最后一年。
六年级下半年,三强争霸赛不出意外还是出了事,但大多数人只是受伤,无人死亡,只是不明白食死徒为何暴动频繁,且都固执疯狂不顾后果。这次发计的食死徒安岂·布鲁莫,他们是不是都很喜欢用置换或吸取魔力的药水,还以为别人分辨不出,他这等人属于是极端蓄意报复主义,其食死徒的叔父于阿兹卡班,布鲁莫则下定决心要站上黑魔王的位置。可五年级入狱的阿兹卡班特级监狱四人组“栽培”并倾泻的累积式魔力刻印全部都安在他身上。于是乎,蓄意报复的同时想着把在座各位全吸收了。
不得不说他默不作声干大事的动静是真的大,却不在欧洲,是在北美,西部两所实力师资力量都不行的魔法学院倒下,变成了他的黑魔法习事营,霍格沃茨禁林与迷宫,湖底,不起眼的地方都被安插了不少他的黑魔阴尸。目前在魔法部的重点通缉令里,还能嚣张跋扈大摇大摆地露面讥讽。
你以为现在是二十世纪?
不好意思你阴霍格沃茨学员更阴。还得多亏拉文克劳背后偷偷研究神奇生物解剖和不想完成那繁重课业的低年级人才们,发现这种有“灵智”且用根木棍堵着它嘴,鞭挞胁迫就可以逼着这类“长得吓人但是好用的生物”糊弄掉完成作业。被发现后那些东西攻击性的部分已经被大幅剔除,无法用咒,这群人面不改色拒不认错的态度也是让麦格教授抚额。
他个人实力不行不代表霍格沃茨没人,有点不一样的乐子,行,看看。什么,还是Nv1,更欢愉了。看到会飞的黑袍人心底一股无名火蹭蹭上涨,几次抓捕行动和魔咒较量是在这位布鲁莫最危急的情况下险些把他杀了的。对此,父亲顿感头痛,又趁着他魔力耗尽倒在病房,灌了一大堆鸡汤给他。
现在,不,应该是前不久,他醒来就过去挺久了。这期间还有人来看过他,只是他疼的意识迷迷糊糊不想再伪善地作没什么效果的安慰,他平安地活着就是最好的安慰了。
伏地魔有完没完,到底是怎么做到人倒台了那么久还有那么多忠诚的信徒和人脉的。
霍格沃茨被盯上然后炸一通是什么学年年底前的仪式吗(因为是公认最好的魔法学院吧魔法界地位很高)。还是说学生就是那么本能的憎恶要毁校。潜埋在魔法部那窝赶不走的老古董终于也坐不住了开始大幅度找事件抨击现任魔法部部长。
詹姆毕业后凭借优异成绩与食死徒俘获行动的不菲贡献进了傲罗司协作父亲,却依旧焦头烂额,嬉皮笑脸的神色,扯皮的话变少了。二月时父亲履职时出事受创的那段时间更是,脸色愈发苍白。可他在那段时间前还意气风发地带着那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贱兮兮的笑,说着要做件名垂青史的大事,到时候别嫉妒哥。
直到后来全校乃至整个巫师界都不得不对上所谓各地强大黑巫师联合组织起来的【光荣复辟计划】。因为在二十一世纪,魔咒的进化都是看在眼里的,伤者居多。可战争永远残酷,死亡无可避免,无辜的,罪大恶极的,英勇就义的...白花与罪孽由着西风化为碎片往远方而去。
巫师界潜伏多年的隐患被连根拔起。
永远没有绝对的战争与和平,可永远有能握住的幸福与温暖。
未来会如何他无法保证,可现在,往后几十年来,能抓住的温暖会持续很久吧。
而他,阿不思·波特。
黑发少年将几束白色花束放在堆了大团大团鲜花的大块石碑边,礼仪地鞠了一躬作为缅怀,做完这些,他起身往反方向走,摩挲着那根冬青木魔杖杖身,嘴唇翕动,博士帽在头上扣着,帽檐边的金色坠子也依着他的动作摆动,几秒后,由少年直挺的脊背蔓延开,空气扭曲,演变为五角盘转的裂隙,旋回的绿茵地中,转瞬没了踪迹,只有大捧大捧簇拥的花留在原地。
塔楼钟声奏响,打人柳枝条遒劲,蓝色飞鸟掠过城堡拱门,红砖灰阶,苔草横生。横跨在两楼的深木长廊传来声响,有人说说笑笑,有人狼哭鬼嚎。有人骑着飞天扫帚扫过云霞,魁地奇球场加油助威的呐喊声越来越洪亮,
“Friends?”
“Always.”
快门按下,在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城堡塔下空旷的大理石坪,花岗岩台阶上,阿不思·波特为走完在霍格沃的七年中,留下又一个简单而难舍的记号。
“嗯...拿去洗出来后再把照片用猫头鹰寄给你吧。”
阿不思打量着屏幕上的图像,眉头皱了皱,不知在想些什么。斯科皮则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唇角微勾,道了声好,自己也拿了终端,在阿不思还在盯着照片调滤镜(其实只是在调背景)一类的时候,下滑相册的某张图像,将终端放到他相机屏幕旁。
“三年级那张?”
他看到图片时有一瞬惊诧,认出来后随即笑出了声,两张照片很像,都是类似于大头照的半身合照,上面那张是三年级的。他依旧一头乱糟糟的黑发,身旁和他个子差不多的少年眼底多是纵容无奈地看着镜头浅笑。下方的这张,黑发少年的情绪明显敛了很多,能看得出笑意,微扬的唇角,却不如上面平放的终端那样笑的恣意,就拿脸一对比,差距也很大,上面的脸还带着未褪的青涩,下面那张照片的脸彻底展开了,棱角分明。旧照中胳膊亲昵地搭在肩上,而新照中,熨贴的学术服却裹着无形的距离。
“毕竟也很久了,再回头看看,我们的变化还是很大的。”
“很高兴你的发际线在这样的高额作息下能如常,我们还能看到英勇无畏的马尔福这张毛发还算茂盛的脸。”
“很高兴波特先生在这七年里能挺到最后,让我们看到你在霍格沃茨发光发亮的每一面。”
“嗯...?”他听到这话一愣,抬头撞入的还是那张看了整整七年最熟悉的脸,神情一如既往温柔,眸子载满的是不加掩饰的欣赏与欣慰。
“谢谢你在的这七年,我学到很多。”
终端被妥帖的收起,斯科皮在他面前站定,向前几步给了一个大大方方的拥抱,他紧张地仿佛这位熟稔给予拥抱的人是一块炙热焦炭,瞳孔猛的放大,然后绿眸中一切情绪调整完沉淀出复杂的暗涌,像黑湖湖底深藏的水草,将未言之语缠绕成结。
三年级挚友的母亲离世,他安静待在图书馆角落强忍了难过,被道破感受后无声的发泄,那是第一个拥抱的开始,是他第一次感受他的体温。四年级的第一次决裂,楼梯间的谈话,象征和好的拥抱,比言语表述来的更快的情感,想能迅速让他知晓。而后是一发不可收拾的往后,大大方方,象征别离的现在。
他在短暂拥抱后笑了,缓缓退步抽离拥抱。肌肤和脑海都有声音在低声呢喃,告诉他去贪恋,让它维持的久一点。可是如今他对这样的接触变得恐慌了,他怕料事如神,最了解他的挚友再持续下去就听到了他如擂的心跳,怕他那点贪婪不对劲的心思沾染那份他待最好朋友的赤忱纯洁。他怕他知道的一览无遗,又隐隐期待着他会发觉。
“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有那么多好话术。大少爷的必修教养?”他无奈瞥他一眼,把相机用囊袋装好,冒出的丝丝雀跃犹如被装载其中的东西,他每迈下一步走下台阶,它也被狠狠攥着强压住不被允许上浮。
“开玩笑的。我也很高兴这七年里有你陪着。见证了你的喜怒哀惧,分享你的记忆、荣耀与成长。”
“毕业快乐,斯科。”
“你也是,毕业快乐,阿不思.”
他们听到这样正式的祝福与看清对方眼中认真庄重的表情都不约而同的笑出声,凝聚的快消散的快的悲寥气氛在笑声中溢散了个干净。
他们并肩走过霍格沃茨的每个角落。能眺望整个霍格沃茨的塔楼露台,在有不少七年级生拍照记录的礼堂中,于红横幅上签名留念;在刚下课的教室和不少教授道别;走过长廊遇到放课过来合影的学弟学妹,配合着也拍了几张;擦肩而过认识的熟人一一打个招呼,说个祝福而后快步撤离;回转楼梯上挑眉为依旧没长多少见识的皮皮鬼留份“终身难忘礼”;和木屋里的海格喝喝茶说说话,接触接触最亲人的几只神奇动物;记载下窝在墙边的小孩打高布石时激动的神情;永远把草药教室里曼德拉草撕心裂肺的喊叫刻在脑子里,暗暗发誓再也不要随随便便进这个是非之地;最后一次进入魔药教室,翻翻角落的书柜中往届毕业生独到的笔记...谁那么中二独特起的“混血王子”.但他真的很懂魔药啊我的天。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听了他的一顿吐槽后斯科皮噗嗤一声没忍住笑出了声,他追问了一路也没套出他笑什么。算是逛累了,他们挑了一块没多少人的绿茵场暂作歇息。
“这么说来你暂时不打算继承家业?”绿荫下凉爽,阿不思舒服地躺在草地,有点硌的慌但不要紧。穿透叶隙投下的光斑打在他脸上,他盯着树冠化不开的绿,开口询问身边陪着他,坐在树下的人。
斯科皮拾起一片落下的叶子,一只手抚了抚下他乱糟糟的黑发,另一只手衔起叶片在他脸上比划着,低低应了一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嗯。毕竟那不是我真正想干的事。”
“去当傲罗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现在是轻松了不少也没错。”他伸手触到那只在他脑袋上作乱的手,神情认真。而那只手却顺着他的动作向下抚上他的脸,绿色的叶片遮挡住他半张脸。哦,梅林...看着那张脸一仰头一个动作就能迅速拉近,无限放大的脸,他心中乱窜的芒虫便越积越多,而斯科皮笑的温柔,声音清冽。
“你知道吗?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世界始终是现在这般岁月静好的模样。”
“有人希望我能去做想做的事。”
阿不思听到这话时瞳孔猛的一缩,脸上的神情惊疑。抓着斯科皮的手放下,重新落在草坪上。对方依旧将手放在他的脸上,轻扯了一下。
“知道了...那一切顺利。”阿不思闭了眼,算是不想再管太多任由斯科皮折腾了。
“你呢,之后有什么打算?”
“先去疯玩一通,任职的事我不是很急。”
“是你的风格——那毕业旅行规划去哪?挪威?美洲?新西兰?冰岛?”
“嗯...是该想想,全走一遍?算了,你比我要忙的多。”
“你想的话也可以。我无所谓。”
“......行。”
阿不思叹气,重新睁眼看上方人的动作,这才发现斯科皮一手拿了终端机在拍照,摄影对象还是他(那么大个摄像头你想干嘛),睁眼净是惘然,他的表情由懵到无语到麻了。
“别说你在霍格沃茨一楼长廊那没偷拍过。”他挑眉,将终端放下,伸手去够好友身上的储物袋,阿不思没有让他得逞的打算,死死压着嘴倔道,“那不是拍风景你上镜吗?顺带拍下不可以啊?”
“好。”他停下去抢储物袋的动作,也将搭在他脸上的手收回,“所以,我们是不是该先回趟宿舍?挺多证件还没办完。后续再来弄挺麻烦的。”
阿不思听了这话侧过身起身,后背半靠在树干上,若有所思。
“也是。”
“别老用幻影移形,这里过去也没那么远。校内不许用另说,真不怕出错传到离着差十万八千里的地方?”
“也有从天上摔的经历没错。”阿不思听劝地收了魔杖,斯科皮听到这事扶额。
“真庆幸你完好站在我面前。”
“嘛,我也挺庆幸自己命大。”
“阿不思,我说真的。”
“知道了知道了,以后不乱用了...行了吧?”属实是被着目光盯的心里发毛,阿不思胡诌着应下。两人起身离开。
在抵达九又四分之三站台前,他有很多时刻都想把一切宣之于口。有很多时候那些定义为“喜欢”的东西在心间作乱。在斯科皮早晨在楼梯口低垂眼睑时会想去拥抱,在他走在路上时想去牵他的手,在和别人合照时会选择离他最近的位置,在那片绿荫下看到他凑近的脸会想去亲吻他的唇。想把维持来的平衡打破,把爱说出,说出自己就是个想贪占他的混蛋。
可惜没有,他笑自己就是到了这个时候也没什么胆量。只能在相安无事地与他一块学校一日游、晚餐、船游黑湖后搭上霍格沃茨特快,在那间最为熟悉的包厢和他度过最后的时间。
毕竟是最后一次坐霍格沃茨特快,毕竟是初遇的地方,他想起挺多东西。
孤零零坐在那的铂金发男孩,却出人意料的热情,递了很多糖果给他,还让他看了胡椒小顽童的神奇效果;分院后气氛冷滞的霍格沃茨礼堂,只有一个最熟悉的身影为他庆贺为他鼓掌,告诉不知所措的他可以来他那边;一边在叹气一边依旧认真改写着他论文的脆生生的早晨,一个耐心纠正他魔杖动作的午后;他为他讲述,帮他写写画画预习功课的夜晚;过去与父亲争吵、被别人非议后他轻拍他后背的安慰;恶趣味时扮鬼捉弄他的子夜。
愚人节说的一句“你可有可无”的玩笑。在他伪伤心伪哭泣、气不过转身,同时报复性地回了一句“绝交”(的玩笑话)后,看到的大少爷失态到手足无措地不知如何是好的脸;平安夜搭在窗台上的苹果礼盒;万圣节那张强行冷峻起来只为吓人的吸血鬼伯爵妆容;第一次去霍格莫德村去三把扫帚尝试黄油啤酒时他无情嘲笑自己有些扭曲的表情;半夜偷偷用隐形衣在城堡走廊夜游,露台边远眺,山楂木魔杖尖端绽出的湖绿色极光,那人笑着告诉他“像你的眼睛一样漂亮”。
还有他在寝室里讲述六年级圣诞舞会那些事,他眼底掩盖不住的激动与欣喜。他的状态在那一夜后好了很多,后来他才知道,那是因为她自身看来的见解与疏导,让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那夜黑湖绽开的冰花很美,可惜他是置身事外的观众。
他笃定那话说出来是99.99%的refuse,所以,不关那日会是,今后都会是。
他不希望那份情感外泄后让斯科皮为难,更不希望就是这份情感外泄后获得他或尴尬或鄙夷的目光(鄙夷或憎恶不存在滴),亦或是他默不作声的疏离。
他其实也有在期待他能接受那份陪着他瞎闹一番的提议,但他知道如果斯科皮要向着他的目标迈步就不可能。现在不知道是不是那句“无所谓”,明明是对方纵容他的无奈的回话,他却觉得心隐隐犯疼。
从前的每次冒险习惯了斯科皮总无条件的接受吧。
可现在他们都不是小孩了。
如果他当时会毫不犹豫地说声“好”,他或许就会忍不住把这份感情宣之于口也说不定。
他庆幸他没有这么说。
“阿不思,要来点胡椒小顽童吗?”
包厢里坐了的人不多,只有坐在最里座的罗丝,他对面的斯科皮,以及他。
他后知后觉,盯着列车玻璃就神游很久了。
“到底是谁说不会像我们女生这边留恋太多哭哭啼啼的?这不是就留恋上了。”
罗丝笑着往嘴里丢入一块太妃糖,盯着他吐槽。阿不思回头看着两人,绿眸中情绪涌动,最后低低应了一声斯科皮的询问。接过那个装了胡椒小顽童的透明塑料袋。
“只是想起点事,没有哭哭啼啼。”他平静的开口,摇摇头,拆开包装。
他开始就不是很理解斯科皮为什么会喜欢总是甜中泛着苦味的薄荷糖,他的回答是这种糖本身施加的效果有意思。而他呢,现在也渐渐喜欢...不,依赖上这种糖,不是味道,不是魔法效果,好像只是因为斯科皮喜欢,回忆里它总在那,静静躺着,散开的烟雾里全是它装载的种种时光。
熟悉的甜味弥漫开,在舌尖停滞越久,混杂的苦涩就越浓。
他们也依旧熟悉对方,只可惜他们都不再是初见时那两个懵懂少年了。
7.
阿不思·波特没有在魔法界停驻。
他的N.E.W.T.s的成绩很不错,他跨过了考试,跨过了难熬的七年,可是就是没法在这魔法界放过自己,没法迈过那劫。有些东西,纸包不住火,所以他想静静,想去缓和缓和,想在一段时间里想明白,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得过且过。
他近乎是背着所有人在若无其事的欢腾旅行后悄摸着打包好行李,带着所有证件,假身份证件第二天就蒸发在了魔法界。除了两封给父母的冗长信件与寄挚友一封极短极短的信件以外,没有留下别的东西。
据魔法界入口的伦敦市三十公里开外的剑桥市,魔法界人手真的遍布全球吧,隐藏在市井的每个角落。他在一位隐居麻瓜界多年的老教授手里用不赖的成绩和一通专业恶补以后,耗时一年得到了那所有名麻瓜大学资格。
他学着和魔法界魔药学近似的物化专业,交了些想法颇丰帮了自己突破挺多的麻瓜朋友。其中最熟的是一位东亚大陆的留学生倒是不知道为什么能凭借一盏灯就差点推断出他的身份,当时挺慌现在还好。他酒都不敢沾一点,真怕哪天喝醉在朋友面前把巫师界的所有事抖出来。
他或许应当选的再远些,而不是卧在还是这个国家的小城里。
但是想停在那就是想,需要理由吗。停在哪不是哪。
他不想在魔法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地方为了这点微不足道的情绪回避他,也不想毁了他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所以他在这座城市一滞六年,除了学术的突破,那些东西还是强压心底,停滞不前,没有下定决心揭开的打算。
哪怕是毕业后的哭的撕心裂肺的二十二岁。或是研究生在读的二十三岁,一直到如今这样生活缓节奏的二十四岁。
8.
二十二岁,阿不思·西弗勒斯·波特收到一封匿名邮件。
起初认为只是一通附近公寓小孩的恶作剧,后来发现被设了魔法锁。他眼皮跳了很多下。
来到卧室,拉起窗帘,施加了几通防窥咒后,他颤抖地拿起尘封在魔法坠饰内已久的冬青木魔杖,在看着平平无奇的塑料盒上方勾划出发件人昵称,登时,魔法锁解锁,包装打开。
一封烫金的红色请柬安静地躺在其中。
发件人是斯科皮·许珀里翁·马尔福。
……
“Bury the unfinished summer,也有人更喜欢称呼一个更悲情的昵称为它的花语。”老板娘微笑着拾了几枝,用剪刀剪下凸起不美观的旁生枝茎。
“那就这些吧,麻烦帮我包起来。”阿不思拿出灰蓝色的麻瓜手机,扫了下柜台边与悬着的铃兰挂在一块的二维码,拨弄了下摆在桌台边细小花束簇拥的满天星。
“我毕业那天是有想过送位朋友一盆这个的,可惜他没时间打理。”绿色的眸子里载了自嘲,他知道那个别名为何,透明塑料标签已经写的明白。所以他会买下它,所以他鬼使神差的因为它终于决心撕去结好的痂。不掀开去上药,它就永远不会好。
“眼光很好,用这个作青春纪念不赖。”老板娘笑着将包装好的花束交到他面前,阿不思接过。他听出老板娘不大自然的称赞与眼底流露的悲悯,自嘲地笑了。
满天星象征的含义,她又怎么会不知道。
冬无尽绣球,衍生的别名为“情人的骨灰瓮”。其实就是戈德里克山谷里少见的魔法蓝绣球与山谷玫瑰的杂合后代。
此刻在他怀里与冰岛菊躺在一块,无声散发着馨香,看着绣球里小朵小朵四瓣花的形状,眼前景象骤然坍塌,时空回旋——
六年级魔药课放课后,斯科皮将因无聊打着瞌睡的他戳醒,龙血墨水在羊皮纸上洇出蓝蝶状污迹。
“梦见什么了?表情像要哭了一样?”少年的呼吸扫过他耳际。
“...梦见你变成鸽子飞走了。”他撒谎道,心跳震的胸腔发痛。斯科皮大笑时睫毛沾着的泪光像花店门口拐角处玻璃折射的路灯光尘。
“啊,需要袋子吗?”老板娘手中拿了黑色的方状纸袋,阿不思接过,低声道了句谢谢,快步离开。
街道上依旧灯火璀璨,人们依旧笑着,闹着,追打着,摩托车的轰鸣呼啸而过,黑发男人提着鼓鼓囊囊的购物袋走在秋街街头,走向被霓虹灯切割成碎片的夜色深处,三十七栋联排房屋在昏黄灯光中若隐若现。
阿不思搭上一辆深灰色的轿车,前座的师傅询问他去哪,他语气平静地告诉司机,剑桥车站。看到放在一旁的花束,司机笑着打趣他够浪漫的。
他没有辩驳,只是苦笑着在后座拉开易拉罐拉环,气体四溢开,冰凉的甜味倒入咽喉。
今夜注定无眠。
他这样想。
冰岛菊落在已落雪的庭院石碑前,蓝色的花心泛出幽光,与这剔透的世界很是相配。
冬无尽簇拥在波特夫妇石碑旁的一小块凸起的泥块上。蓝紫色的花瓣被风吹拂,轻轻拍打在庭院的廊砖上。
“对,斯科皮·马尔福,我就是喜欢你。”
声音被吞噬在松木落下的厚厚一层白絮里,随后是窗玻璃抨击的一声巨响。简陋的低矮旧木窗被人拉紧。昏黄的暖灯熄灭。
从里屋走出的黑发男人在最后看一眼这座银装素裹的小镇后,转身离去,结冰的地面倒影了孤零零的暗色的背影。
“但我们永远都会是朋友,最好的朋友。”
因为你不会知道的。永远不会。
冬无尽带着未曾道出口的爱意,被落雪埋没在二十四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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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怀着那份'一直如此'坦然地幸福下去。”
执念会消散,可爱意不会。
它会在凛风中盛放,会在冻土中埋葬,被汲为新的养料,它消磨不掉。
“一直如此”。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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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3(author)刚好,破二十篇了。
N3(author)头一次连载坚持到这
N3(author)但是凭啥啊我字数也不少吧,真的就字数和人气呈负增长呗。
N3(author)番外蝎思的结束了,下次投票提议吧....(虽然知道没人鹅鹅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