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出院那天，天气格外晴朗。
谏慎特意请了半天假，一早便去花店挑了束向日葵，明黄的花瓣朝着太阳的方向舒展，像极了老爷子此刻的精神头。时婳站在病房门口，看着他把花插进玻璃瓶里，又细心地调整好角度，忍不住笑：“您这是把医院当画廊布置呢？”
“爷爷不是总说，看见鲜亮的颜色就舒坦嘛。”谏慎转身帮她把折叠好的衣物放进包里，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手背，两人都顿了一下，随即相视而笑。
这几日的默契，早已不必言说。
老爷子被护工搀扶着下床，腰杆挺得笔直，比住院时精神了大半。他瞅着那束向日葵，又看看眼前站着的两个年轻人，嘴角的皱纹都笑开了：“行了行了，别在我这碍眼，赶紧办手续去。”
时婳故意逗他：“您这是嫌我们烦啦？”
“可不是？”老爷子哼了声，却偷偷给谏慎使了个眼色，“我还等着回家喝谏慎炖的汤呢，他前儿个说要给我露一手。”
谏慎笑着应下：“保证让您满意。”
办出院手续时，遇到了之前隔壁床的老爷子。对方拄着拐杖，拉着时爷爷的手感慨：“还是你福气好啊，孙女能干，身边还有个靠谱的小伙子。”
时爷爷得意地扬眉：“那是，也不看是谁家的孩子。”
回去的路上，车开得平稳。时婳从后视镜里看着爷爷靠在后座打盹，呼吸均匀，心里踏实得很。她转头看向驾驶座的谏慎，他正专注地看着前方，侧脸的线条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晚上想吃什么？”她轻声问。
“你做的就行。”他侧头看了她一眼，眼底带着笑意，“好久没尝你的手艺了。”
时婳想起自己第一次给他做饭，手忙脚乱差点烧了厨房，最后还是他接手救场。那时她只当他是上司，是可以依靠的前辈，从没想过有一天，两人能这样自然地聊起晚餐。
车刚拐进小区，就见门口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是二叔时明远的儿子，时宇。
时婳的眉头微微蹙起。这小子前几日还跟着他爸在公司里耀武扬威，此刻却低着头，手里捏着个信封，看起来局促不安。
“他来做什么？”爷爷不知何时醒了，语气沉了下去。
谏慎把车停稳，降下车窗。时宇听见动静，抬头看过来，眼神躲闪：“姑……姑姑，我爸让我来……来给爷爷赔个不是。”
他把信封递过来，声音细若蚊蝇：“这是我爸凑的钱，他说……他说先还一部分，剩下的会尽快补上。还有，他让我跟您说，他明天就去公司办离职。”
时爷爷没接信封，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让你爸自己来。做错事的是他，躲是躲不过去的。”
时宇的脸涨得通红，点了点头，转身跑了。
时婳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她知道二叔肯低头，多半是真的走投无路了，但想起那些被挪用的公款，想起爸妈留下的心血差点被毁，又硬起心肠。
“做得对。”谏慎握住她的手，轻声道，“该有的规矩不能破。”
爷爷叹了口气：“罢了，终究是一家人。他肯回头就好，至于公司那边……”他看向时婳，“你看着处理吧，不用顾忌我。”
时婳点头：“我知道了。”
回到家，阳光透过落地窗洒满客厅。爷爷坐在沙发上，看着墙上时婳爸妈的照片，眼眶微微发红。时婳走过去，轻轻靠在他肩上。
“都过去了，爷爷。”
“是啊，都过去了。”爷爷拍了拍她的手，“以后有你在，我放心。”
傍晚时分，厨房里飘出香气。谏慎系着围裙在灶台前忙碌，时婳靠在门框上看他切菜，动作利落，竟有几分居家的温柔。
“没想到你还会做饭。”她笑道。
“以前一个人住，总得学着照顾自己。”他转头看她，“过来帮忙剥蒜。”
时婳走过去，指尖刚碰到蒜皮，就被他握住手。他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其实，是想早点学会，以后好照顾你。”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时婳的脸颊瞬间发烫。窗外，晚霞染红了半边天，厨房里的灯光暖黄，锅里的汤咕嘟作响，一切都像幅恰到好处的画。
饭桌上，爷爷喝了两杯酒，话也多了起来。他拉着谏慎问东问西，从工作聊到生活，最后竟算起了两人的生辰八字。
“我看你们俩啊，就该早点定下来。”老爷子笑眯眯地说，“我还等着抱重外孙呢。”
时婳的脸瞬间红透，埋着头扒饭。谏慎却坦然地笑：“您放心，会有那么一天的。”
晚饭后，谏慎要走，时婳送他到楼下。晚风习习，带着夏末的凉意。
“明天公司还有事吗？”她问。
“上午有个会，下午空着。”他看着她，“想不想去个地方？”
“哪里？”
“去了就知道。”他神秘地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头发，“早点休息，明天我来接你。”
看着他的车消失在夜色里，时婳摸了摸发烫的耳朵，心里像揣了颗糖，甜丝丝的。她知道，无论明天要去的地方是哪里，只要身边有他，就一定是好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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