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图书馆总是弥漫着旧书页和木质地板的气味。卡米尔将借阅的《航海史》放回书架时，一张塔罗牌从书页间滑落。他弯腰拾起——逆位的三号权杖牌，画面中的人背对港湾，手中的权杖指向地面。
"啊，原来在这里。"
银发少年从书架另一端转出来，右眼下的黑色星星在阳光下格外醒目。帕洛斯伸手接过卡罗牌时，指尖擦过卡米尔的手腕，像流星划过皮肤的触感。
"航海社的占卜道具？"卡米尔收回手，校服袖口沾着一点海盐饼干碎屑。
帕洛斯笑着将牌收进口袋："摄影社的拍摄道具。雷狮学长没告诉你吗？下周两社联合举办海洋主题展。"他忽然凑近，"你袖口沾到饼干了。"
卡米尔僵在原地，看着对方自然地拍掉那点碎屑。帕洛斯身上有暗房显影液的味道，混合着某种柑橘类水果的香气。
"谢谢。"他低头整理袖口，"不过大哥很少和我谈社团的事。"
"真意外。"帕洛斯歪着头，"我以为你们无话不谈。"
窗外的悬铃木沙沙作响。卡米尔想起上周在社团办公室门口，听见雷狮对佩利说"卡米尔该学着独立了"时的语气。他把手***口袋，摸到一枚生锈的船锚钥匙扣。
"我要去天文台。"他突然说，"再见。"
帕洛斯的声音追上来："明天下午三点，航海社有帆船模型试航哦。"
卡米尔没有回头，但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天文社的活动室里，安迷修正在调试望远镜。"来得正好，"他头也不回地说，"今晚有流星雨，要留校观测吗？"
卡米尔把钥匙扣放在桌上。这是去年生日雷狮送的礼物，现在漆面已经斑驳。"不了，我答应大哥整理社团财报。"
"那个啊，"安迷修转过身，"格瑞说可以延期到下周。"
望远镜的金属部件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卡米尔突然想起帕洛斯说的联合展览，想起他指尖的温度，想起逆位权杖牌上折断的桅杆。
"我改变主意了。"他说。
次日清晨的航海社活动室，卡米尔站在帆船模型前发呆。这艘三桅船模型做工精致，但主桅杆有道明显的裂痕。
"修复到一半发现缺材料。"帕洛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拿着热可可，杯沿沾着一点海盐，"要喝吗？"
卡米尔接过杯子时，一枚硬币从帕洛斯口袋掉出逆位的星币王牌，镀金边缘已经磨损。
"你的占卜道具又掉了。"
帕洛斯捡起硬币，突然抓住卡米尔的手腕："来帮我个忙。"
暗房里，红光笼罩着两人。帕洛斯将显影液倒入托盘，液体晃动的波纹映在天花板上，像微型海浪。
"这样按着相纸。"他站在卡米尔身后指导，呼吸扫过后颈，"对，保持三十秒。"
卡米尔盯着逐渐显影的照片—是天文台的穹顶，拍摄于某个雪夜，玻璃上倒映着拍摄者模糊的身影。
"上周拍的。"帕洛斯的语气难得认真，"那天你说要陪雷狮学长去参加辩论赛。"
显影液的气味突然变得刺鼻。卡米尔想起那天自己其实在社团办公室待到很晚，透过窗户能看到天文台亮着的灯。
"我..."
警报声突然响彻校园。帕洛斯咂了咂舌："消防演练。"他利落地收拾器材，"下午帆船试航别忘了。"
操场上的演练结束后，卡米尔看见雷狮正在和格瑞讨论什么。他犹豫着要不要过去，一枚塔罗牌突然从口袋里滑出——逆位的高塔牌，闪电劈向塔顶的瞬间被定格。
"原来在你这里。"帕洛斯不知何时出现在身侧，"昨天在图书馆弄丢的。"
卡米尔把牌还给他："这张牌什么意思？"
"通常意味着突如其来的改变。"帕洛斯翻转着牌面，"不过逆位的话..."他忽然笑起来，"可能是害怕改变而错失良机？"
远处传来佩利喊雷狮学长的声音。卡米尔看着大哥离去的背影，又看看手中的船锚钥匙扣。
"帕洛斯。"
"嗯？"
"帆船试航...我能带天文望远镜去吗？"
黄昏的游泳池边，航海社的帆船模型在水面平稳航行。卡米尔调整着三脚架，听见帕洛斯在身后轻笑："我以为你会拒绝。"
"为什么？"
"因为..."帕洛斯按下快门，相机发出轻微的咔嚓声，"你看起来总是很忙。"
取景器里，落日余晖将游泳池染成金色。卡米尔透过望远镜看着逐渐亮起的星辰，突然说："大哥希望我多参加社团活动。"
"是吗？"帕洛斯的声音很近，"那你自己呢？"
帆船模型撞到池边，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卡米尔转过头，发现帕洛斯就站在一步之遥，相机挂在胸前，镜头盖不知何时已经掉了。
"我..."
帕洛斯突然举起相机："笑一个？"
快门声响起的同时，泳池的照明灯突然全部亮起。在刺目的白光中，卡米尔看见帕洛斯眼角的星胎记，看见他手腕上和自己同款的船锚橡皮筋，看见他脖子上挂着的、已经褪色的天文社纪念徽章。
"照片洗出来送你。"帕洛斯后退一步，"作为...新开始的纪念？"
晚风拂过水面，帆船模型的桅杆在波纹中轻轻摇晃。卡米尔从口袋里掏出那枚生锈的钥匙扣，轻轻放在池边。
"下次..."他停顿了一下，"能教我摄影吗？"
帕洛斯的眼睛在灯光下亮得惊人："随时欢迎。"
远处，雷狮和佩利抱着饮料走来，格瑞和安迷修在争论星座划分，艾比拉着埃米要来看照片。卡米尔望着泛起涟漪的水面，突然明白逆位的高塔牌意味着什么不是恐惧改变，而是终于学会在风暴来临前，自己先走出那座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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