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高的梧桐叶在九月被晒得发亮,苏半夏拖着行李箱站在校门口时,领口沾了层薄汗。她攥着转学证明的手指泛白,身后保姆张姨正絮絮叨叨:“午饭我放保温桶里了,晚上记得给你妈回个电话……”
“知道了张姨。”苏半夏点头,目光越过人群,落在公告栏前围着的人堆里。
那里有个男生正懒洋洋地倚着墙,校服外套松垮地搭在肩上,露出里面印着乐队logo的黑色T恤。他指尖夹着支没点燃的烟,被教导主任揪着耳朵训斥时,嘴角还勾着漫不经心的笑。
“那是解云辞。”旁边有人小声议论,“听说他爸昨天又把他赶出家门了,今天坐跑车来的,车还在校门口被扣着。”
苏半夏低下头,把碎发别到耳后。她刚走到高一(3)班门口,就见刚才那个叫解云辞的男生被人簇拥着进来,经过她身边时,带起一阵淡淡的雪松味,混着烟草的涩气。
“新同学?”他挑眉,目光在她校服上别着的“苏半夏”三个字上顿了顿,“名字挺好听。”
苏半夏没接话,走到班主任指定的空位坐下。这才发现,解云辞就坐在她斜后方,正用钢笔尾端敲着桌子,看窗外的鸽子。
下午第一节课是数学,苏半夏刚在笔记本上写下函数公式,后桌突然传来纸团砸背的轻响。她拆开,是解云辞潦草的字迹:“借支笔。”
她从笔袋里抽出支全新的黑色水笔递过去,指尖不经意碰到他的,对方掌心带着点凉意,像刚握过冰汽水。
“谢了。”他笑的时候,左边嘴角有个浅浅的梨涡,和他那副浪荡样子很不搭。
放学时,苏半夏在车棚遇到周砚。他也是转校生,上午自我介绍时说来自南方,说话带着点软糯的口音。此刻他正踮着脚够自行车,校服袖口沾了点灰。
“需要帮忙吗?”苏半夏走过去。
周砚转过头,眼镜片反射着夕阳:“不用,谢谢。你也是转来的?我叫周砚。”
“苏半夏。”
两人推着车往外走时,校门口突然一阵喧哗。乔穂穿着条白色连衣裙,像只轻盈的蝴蝶扑到解云辞怀里:“云辞哥,我等你好久了!”
解云辞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自然又亲昵。苏半夏垂下眼,看见周砚镜片后的目光顿了顿,随即移开。
“那是乔穂,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周砚轻声说,“听说两家是世交。”
苏半夏“嗯”了一声,忽然听见解云辞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苏半夏,等等。”
她回头,看见他手里拿着她忘在桌上的笔记本:“你的东西。”
乔穂挽着他的胳膊,好奇地打量苏半夏:“新同学?我叫乔穂,你可以叫我穗穗。”
“谢谢。”苏半夏接过笔记本,指尖碰到封面上的温度,像是被阳光晒过。
解云辞的目光掠过她的笔记本封面,突然笑了:“年级第一的笔记,借我抄抄?”
苏半夏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车窗降下,露出秦妄冷白的脸:“解云辞,下周竞赛名单出来了,敢不敢比一次?”
解云辞嗤笑一声,揽着乔穂转身:“没空陪你玩,我要去吃冰淇淋。”
轿车引擎轰鸣着驶远,苏半夏看着解云辞的背影,他校服后摆被风吹得扬起,像只随时要飞走的鸟。
周砚推了推眼镜:“秦妄是年级第五,家里和秦家是竞争对手,他俩从小就不对付。”
苏半夏点点头,心里却莫名想起解云辞刚才递笔记本时,手腕上那道浅浅的淤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