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的咆哮如同濒死野兽的嘶吼，刺目的车灯将狭窄潮湿的雨巷切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冰冷的雨水砸在伞面上，溅起的水珠在惨白的光束中飞舞，像破碎的钻石。

赵磊那张贴着纱布、因仇恨而扭曲的脸，在摩托后座上显得格外狰狞。

“给老子打！往死里打！”他吼叫淹没在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啸和链条甩动的破空声中。

为首那个染着黄毛的社会青年，眼神凶戾，手中的棒球棍带着一股恶风，毫无花哨地朝着挡在最前面的江煜衍当头砸下！这一棍势大力沉，若是砸实，后果不堪设想。

时间仿佛被拉长成粘稠的胶质。

江煜衍的眼神冰冷如极地寒冰，面对呼啸而来的棍影，他没有退，不仅没退，反而在电光火石间，将手中那把深色的雨伞如同标枪般猛地向前一递！

“砰！”

沉重的伞骨精准无比地格住了下砸的棒球棍，巨大的撞击力震得伞柄剧烈颤抖，雨水四溅

江煜衍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脚下在湿滑的地面微微后挫一步，却硬生生将这致命一击挡了下来。

他另一只手五指成爪，快如闪电地扣向黄毛持棍的手腕！角度刁钻，直取要害！

“操！”黄毛手腕剧痛，差点脱手，又惊又怒，他显然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斯文清冷的学霸，反应和力量竟如此之强！

然而，围攻之势已成！另外两个混混的链条和短棍，如同两条伺机而动的毒蛇，一左一右，带着凌厉的风声，凶狠地朝着江煜衍的腰侧和后背抽去，角度阴狠，封死了他所有闪避的空间！

“江煜衍！小心后面！”被江煜衍死死护在身后的叶淮之看得清清楚楚，江煜衍为了格挡正面的致命一击，后背完全暴露给了另外两人，那呼啸的链条和短棍，眼看就要结结实实地落在他身上！

一股狂暴的、带着血腥味的怒火瞬间冲垮了叶淮之的理智！什么“躲好”！他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这个人为了他……！

“我操你祖宗——！！！”

一声野兽般的咆哮撕裂雨幕！叶淮之像一头被彻底激怒、挣脱了所有枷锁的困兽，猛地从江煜衍身后撞了出来。

他根本无视了抽向自己的攻击，所有的怒火和恐惧都化作了最原始的力量，，他像一颗炮弹，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狠狠撞向那个正挥动链条抽向江煜衍后心的混混

“嘭！”

沉闷的撞击声，叶淮之的肩膀重重撞在那混混的肋下，那人惨叫一声，被撞得踉跄后退，链条脱手飞出。

但与此同时，另一根短棍也狠狠砸在了叶淮之的后背上！

“唔！”剧痛让叶淮之眼前一黑，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

“叶淮之！”江煜衍的冷静终于被撕开了一道裂缝！他格开黄毛棍子的手猛地收回，不顾一切地想要去捞住倒下的叶淮之。

就是这一瞬间的分神！

“去死吧！”那个被叶淮之撞退的混混缓过气来，眼中凶光毕露，竟然从腰间摸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弹簧刀！

他狞笑着，趁着江煜衍伸手去扶叶淮之、空门大开的刹那，刀锋如同毒蛇的獠牙，凶狠地朝着江煜衍毫无防备的侧腹捅去！

太快！太近！太阴险！

巷口阴影里，徐子渊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手机镜头剧烈地摇晃着，死死对准那闪着寒光的刀尖！

江煜衍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全部的精神和动作都在叶淮之身上，根本来不及完全躲开这致命的一刀！他只能凭借千钧一发的本能，猛地拧身。

“嗤啦——！”

锋利的刀刃撕裂了湿透的衬衫布料，伴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利器切入皮肉的闷响！

时间仿佛凝固了。

江煜衍的身体猛地一僵，他伸向叶淮之的手停滞在半空冰冷的刀锋深深没入了他左侧腰腹！

刺目的、温热的鲜血，瞬间涌出，迅速染红了洁白的衬衫布料，在冰冷的雨水中晕开一大片惊心动魄的猩红！如同在灰暗雨巷中骤然绽放的、绝望的花朵。

“江……煜衍……？”扑倒在地的叶淮之猛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就是这让他灵魂都为之冻结的一幕——江煜衍僵硬的身体，腰侧那片疯狂蔓延的、刺眼的血红！

世界的声音瞬间消失了，雨声、引擎声、叫骂声……所有的一切都化为一片死寂的嗡鸣。

叶淮之的视线里只剩下那片不断扩大的、吞噬一切的猩红，还有江煜衍瞬间失去血色的脸，以及他那抹瞬间黯淡下去的、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和……深深担忧的目光。

“呃……”江煜衍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身体晃了晃，右手死死捂住了腰侧的伤口，指缝间瞬间被温热的液体浸透。

他试图稳住身形，但剧痛和失血带来的眩晕感如同潮水般袭来。他的目光艰难地移向地上的叶淮之，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涌出一口带着铁锈味的腥甜。

捅刀的混混也被自己这“成功”的一击惊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残忍的狂喜。赵磊在摩托上更是兴奋地尖叫起来：“捅得好！再补一刀！快！”

血腥味混合着冰冷的雨水气息，如同最猛烈的催化剂，瞬间点燃了叶淮之体内所有沉睡的、名为暴戾的因子！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绝望和毁灭气息的嘶吼，如同受伤孤狼最后的悲鸣，从叶淮之的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他原本因剧痛和震惊而有些涣散的瞳孔，在瞬间收缩到极致，里面翻涌起一片纯粹的、令人胆寒的赤红！

那道横亘在他锁骨上的旧疤，在激烈的挣扎和湿透的衣领下，再次若隐若现。这一次，它仿佛活了过来，带着灼烧般的刺痛感！一股尘封在记忆最深处的、混杂着巨大恐惧和无边愤怒的洪流，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冲垮了所有理智的堤坝！

——破碎的玻璃！刺耳的尖叫！失重的坠落！还有……被狠狠推开后，后背重重砸在冰冷水泥地上的剧痛！以及那瞬间涌上来的、保护了什么却被无情撕裂的……愤怒与委屈。

模糊的画面碎片在脑海中疯狂闪现！那道疤……那道疤的来源……那个被他推开的小孩惊恐的脸……那个他永远不想再记起的、充斥着背叛与暴力的……天台！

“是你们……都是你们——！！！”

叶淮之像一头彻底失去理智的凶兽，从地上一跃而起，他根本感觉不到后背的疼痛，那双赤红的眼睛里只剩下江煜衍腰侧刺目的血红，以及眼前这群面目可憎的施暴者。

无边的愤怒和一种被触发了本能的、毁灭性的保护欲，彻底支配了他。

他如同鬼魅般扑向那个刚刚拔出刀、还沉浸在“得手”快感中的混混！速度快得惊人！那混混甚至没看清动作，只觉得手腕传来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

“咔嚓！”

一声清晰的、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叶淮之竟是用双手生生拧断了对方持刀的手腕！

“啊——！！！”惨叫响彻雨巷。

弹簧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叶淮之看都没看，顺势一个凶狠无比的肘击，重重砸在那混混的下颌，那人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接翻着白眼软倒在地。

下一个！叶淮之的目标锁定了那个拿着短棍的混混！那人被叶淮之此刻如同地狱修罗般的眼神和同伴瞬间被废的惨状吓得魂飞魄散，怪叫一声转身就想跑！

但暴走的叶淮之怎么可能让他逃掉！他如同捕食的猎豹，几步追上，一个扫堂腿将其狠狠绊倒，在那人惊恐的注视下，叶淮之抬起脚，对着他握着短棍的手，狠狠踩了下去！

“啊——！”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指骨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黄毛和剩下一个混混被这突如其来的逆转和叶淮之的凶残彻底吓傻了！他们看着那个如同从血与火中爬出来的少年，看着他赤红的双眼和脚下同伴的惨状，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什么打架斗狠，在眼前这个暴走的凶神面前，简直像小孩过家家！

“鬼……鬼啊！”黄毛怪叫一声，连滚爬爬地冲向自己的摩托，连棒球棍都扔了。另一个混混更是吓得屁滚尿流。

“想跑？！”叶淮之如同索命的阎罗，就要追上去。

“叶淮之……够了……”一个极其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如同游丝般响起。

是江煜衍，他靠着冰冷的墙壁，脸色苍白如纸，右手死死捂着腰侧的伤口，鲜血依旧不断从指缝渗出，染红了半身衣衫。

他的呼吸急促而微弱，身体因为失血和剧痛而微微颤抖，几乎站立不稳，全靠墙壁支撑。

但他的目光却紧紧锁着叶淮之，里面没有责备，只有深深的疲惫和一种……近乎恳求的制止。

“报警……徐……”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目光投向巷口阴影的方向。

这一声如同定身咒，让杀红了眼的叶淮之猛地顿住脚步。他回头，看到江煜衍摇摇欲坠的身影和那刺目的血色，眼中的赤红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恐慌和无措。

“江煜衍！”叶淮之嘶吼着，扑回到江煜衍身边，双手颤抖着想去碰触那可怕的伤口，却又不敢，“你怎么样？！别吓我！撑住！你他妈给我撑住！”

巷口的阴影里，徐子渊脸色煞白，手指哆嗦着终于按下了早已准备好的报警电话，语速飞快地报出地址和情况：“……有人被刀捅了！流了好多血！快！快来！”

刺耳的警笛声，终于由远及近，撕裂了这血腥的雨夜。

冰冷的雨水冲刷着巷子里的血迹，也冲刷着叶淮之脸上混合着雨水、泪水和血水的痕迹。

他紧紧抱着江煜衍不断下滑的身体，感受着他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和体温，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那道锁骨上的旧疤，在混乱的撕扯中再次完全暴露在冰冷的空气和雨水里。这一次，它清晰地映在江煜衍渐渐模糊的视线中。

江煜衍的嘴唇艰难地动了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沾满鲜血的手指极其轻微地、颤抖地，指向叶淮之锁骨的位置，气若游丝的声音几乎被雨声淹没：

“那……天台……是……你……？”

话音未落，他头一歪，彻底失去了意识。

“江煜衍——！！！”

叶淮之绝望的嘶吼，伴随着呼啸而至的警笛和救护车的鸣笛，成为这个血色雨巷最后的悲鸣。

作者有话要说：写的有点小恐怖QWQ

《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