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寒流来得猝不及防，凌晨五点，许砚知被冻醒时，发现陆时亦不在身边。卧室门虚掩着，透出暖黄的光，混着淡淡的姜味飘进来——他又在厨房煮姜汤了。
她披了件厚外套走出去，看到他站在灶台前，系着她绣了梧桐叶的围裙，正弯腰搅拌锅里的汤。晨光从厨房的小窗照进来，给他的侧影镀上层金边，睫毛上沾着水汽，像落了层细雪。灶台上放着她的历史论文稿，上面有他用红笔圈出的“科技史部分可补充案例”，旁边写着“附：物理系图书馆相关文献索引”。
“怎么醒了？”他转过身，手里还拿着汤勺，姜味混着他身上的暖意涌过来，“是不是我动静太大了？”
“不是，”她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脸颊贴着他的后背，能感觉到他腰腹的温热，“就是想看看你。”锅里的姜汤“咕嘟”冒泡，像在为这安静的清晨伴奏。
他关火，转过身把她圈在怀里，手探进她的外套里，捂着她的手：“等会儿要去实验室赶项目报告，怕你早上起来着凉，多煮了点，装在保温杯里带去学校。”他的指尖划过她的手背，摸到她新涂的指甲油，是他喜欢的豆沙色，“新做的指甲？”
“嗯，”她笑着点头，“昨天和学生逛街时做的，说这个颜色显白。”
他低头，在她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像对待易碎的珍宝：“好看，比我的实验样本好看多了。”
早餐是小米粥配煎蛋，他把蛋黄煎得半流心，是她喜欢的样子。许砚知看着他喝粥时微微动的喉结，突然想起高中时，他总在早读课上偷偷塞给她热牛奶，说“空腹背书伤胃”。时光好像绕了个圈，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只是多了些岁月的温度。
送她去学校的路上，电动车穿过结了薄冰的小巷。他把围巾往她脖子上多绕了两圈，只露出双眼睛：“下午下课后等我，带你去吃羊蝎子，老板说今天新到的羊骨，炖得烂乎。”
“你项目报告来得及吗？”她拽了拽他的衣角，担心他太累。
“放心，”他侧过头笑，睫毛上的霜花抖落下来，“昨晚熬了半宿，差不多弄完了。再说，陪你吃饭比什么都重要。”
傍晚的物理实验室里，陆时亦刚把报告发给导师，手机就响了——是许砚知发来的照片，她坐在图书馆窗边，面前摆着杯热可可，配文：“刚写完论文，在等你。图书馆的灯和我们新家的很像。”
他抓起外套往外跑，路过休息室时，顺手带上了给她暖手的热水袋，是她去年冬天落在这儿的，米白色的绒面已经被他用得有些发亮。
图书馆门口，许砚知正踮着脚往实验楼的方向望，看到他跑来时，眼睛亮得像星星。“这么快？”她接过热水袋抱在怀里，暖得指尖都舒展了。
“想早点见到你。”他牵起她的手往巷口走，影子在路灯下被拉得很近，几乎重叠，“羊蝎子店的老板说留了靠窗的位置，能看到街对面的梧桐，冬天的枝桠也好看。”
店里的热气扑在脸上时，许砚知突然发现他的耳尖冻得通红，像高中时那个在雪地里等她的少年。她伸手捂住他的耳朵，掌心的温度把寒意一点点驱散：“下次戴耳罩，别冻感冒了。”
“没事，”他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脸上，笑得像个孩子，“你的手就是最好的耳罩。”
羊蝎子的香气在锅里翻腾时，他给她夹了块带筋的肉，仔细剔掉骨头：“你看这骨髓，像不像物理实验里的液态金属？”
她被逗笑了，把一块萝卜夹进他碗里：“像你写报告时熬的夜，又浓又暖。”
窗外的路灯亮了，照在对面光秃秃的梧桐树上，枝桠伸展着，像在拥抱夜空。许砚知看着他低头喝汤的样子，突然觉得，所谓的永远，不过是这样一个个平凡的瞬间——冬夜的暖汤，未熄的灯，掌心的温度，和那句藏在烟火气里的“想早点见到你”。
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在每个清晨的姜汤里，在傍晚的共享晚餐里，在无数个被爱意填满的日升月落里，慢慢写下去，写得很长，很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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