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像冰冷的针尖刺在祁雨脸上。他紧跟着前方那个蓝色雨衣的身影,在青林镇错综复杂的小巷中穿行。林小满跑动的姿势很奇特,像一只猫,轻盈无声,时不时回头确认祁雨是否跟上。
身后的铜铃声时远时近,如同附骨之疽。祁雨背包里的黑伞不断震动,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在警告危险临近。
"这边!"林小满突然拐进一条几乎被杂草淹没的窄巷,祁雨差点错过。巷子尽头是一堵矮墙,女孩熟练地攀爬上去,伸手拉祁雨。
祁雨抓住她冰凉的手,另一只手刚搭上墙头,一阵刺骨的疼痛突然从掌心传来——墙头上嵌着碎玻璃。他闷哼一声,鲜血立刻从伤口涌出,混着雨水滴落在墙面上。
"忍着点。"林小满的声音出奇地冷静。她用力一拽,祁雨借力翻过墙头,落在另一侧的小院里。
这是个荒废的庭院,中央有口古井,四周杂草丛生。正对着他们的是一间低矮的瓦房,门楣上挂着已经褪色的符咒。
林小满拉着祁雨直奔瓦房,推门而入。屋内弥漫着草药和尘土的气味,昏暗的光线中,祁雨勉强能辨认出这是个简陋的居所——一张木床,一个灶台,墙角堆满了晒干的草药和书籍。
"这是哪里?"祁雨喘着气问,同时检查手掌的伤口。血还在流,但雨水的冲刷让伤口边缘已经发白。
"我的秘密基地。"林小满锁好门,拉上所有窗帘,这才打开一盏小油灯。昏黄的光线下,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睛却亮得惊人。"他们暂时找不到这里。"
祁雨这才注意到女孩的蓝色雨衣下摆被撕裂了一大块,左小腿上有一道血痕。"你受伤了?"
"擦伤而已。"林小满不在意地摆摆手,从床下拖出一个木箱,取出纱布和一瓶深色液体。"手给我。"
祁雨伸出受伤的手。林小满倒了些液体在伤口上,刺痛感让祁雨差点叫出声,但随后一种清凉感取代了疼痛。女孩熟练地包扎好伤口,动作之专业不像是个普通旅店老板的侄女。
"你是医生?"祁雨问。
"我奶奶是镇上的草药师。"林小满收起药品,"我从小跟她学医,直到..."她突然停住,眼神暗了下来。
"直到什么?"
"直到收殓人杀了她。"林小满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刀刻般清晰,"就因为她帮了一个像你这样的'执器人'。"
祁雨不知该说什么。油灯的光线在林小满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勾勒出她紧绷的下颌线条。屋外的雨声变得更大,夹杂着远处隐约的铜铃声。
"他们为什么追杀你?"林小满突然问,"蔽日之帷已经失踪七十多年了,收殓人为什么突然这么急切地要找到它?"
祁雨从背包里取出黑伞和那个檀木盒子。"因为我发现了这个。"他打开盒子,取出《执器录》,"里面有祁氏老宅密室的地图。"
林小满的眼睛瞪大了。她接过册子,快速翻阅那些奇怪的符号,手指微微发抖。"这是...影文,只有执器人和收殓人才能看懂的文字。"她抬头看祁雨,"你能看懂?"
"有些部分可以,有些不行。"祁雨老实回答,"特别是当我...接触黑伞的时候,会看到一些画面,像是记忆碎片。"
"血脉记忆。"林小满点点头,"蔽日之帷在向你展示它前任主人的经历。"她翻到册子中间的地图部分,"这里标记的是祁氏老宅地下的'咒冢',存放着关于天工遗器起源的石碑。"
祁雨凑近看那张地图,突然发现那些线条开始扭曲变形,重组成了一个新的图案——一个圆形的祭坛,周围站着十二个手持不同物品的人影。最中央的人手中拿着的正是黑伞。
"你看到了什么?"林小满敏锐地注意到祁雨表情的变化。
"一个祭坛...十二个人..."祁雨描述着眼前的幻象,"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不同的东西...有伞、铃铛、镜子、剑..."
"天工十二器。"林小满的声音带着敬畏,"传说最初有十二件天工遗器,分散在十二个家族手中。收殓人的目的就是收集所有遗器。"
屋外的铜铃声突然变得清晰起来,似乎就在不远处。林小满立刻吹灭油灯,屋内陷入黑暗。两人屏息静气,听着脚步声和铃声从院墙外经过,逐渐远去。
"我们得离开青林镇。"林小满在黑暗中低声说,"一旦收殓人发现蔽日之帷在你手上,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得到它。"
"我不能走。"祁雨摇头,尽管知道对方看不见,"我祖父因这把伞而死,我需要知道真相。而且,"他摸了摸背包里的黑伞,"我感觉它在引导我去那个密室。"
林小满沉默了一会儿。"你知道使用天工遗器的代价是什么吗?"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冷。
"消耗生命力?"
"不止。"林小满划亮一根火柴,重新点燃油灯。跳动的火光中,她的表情异常严肃,"每使用一次,你就会失去一部分'自我'——记忆、情感,甚至人格碎片。最终,它会完全占据你的身体。"
祁雨想起那些越来越真实的幻象,以及每次使用黑伞后剧烈的头痛和流鼻血。"你怎么知道这些?"
林小满慢慢卷起左臂的袖子。在她苍白的胳臂内侧,有一个奇怪的烙印——一个铜铃的图案,中央插着一把匕首。"我曾经也是收殓人。"
祁雨倒吸一口冷气,本能地后退一步。
"别担心,我叛逃了。"林小满苦笑着坐下,"我父亲是收殓人的'铃主',负责训练新收殓人。十五岁那年,我亲眼目睹他们为了夺取一件天工遗器,屠杀了一个全家老小,包括孕妇和婴儿。”她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个烙印,“这是我离开时留下的‘礼物’。”
祁雨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但此刻他似乎别无选择。“那你为什么帮我?”
“两个原因。”林小满伸出两根手指,“第一,我恨收殓人,任何能给他们添堵的事我都愿意做。第二...”她从领口拉出一条细绳,上面挂着一个铜制的小镜,“我母亲是‘明镜台’的守护者。收殓人杀她时,我太小,没能救她。但我想完成她的遗愿——保护天工遗器不落入恶人之手。”
祁雨看着那个小铜镜,镜面异常光滑,即使在昏暗的油灯下也反射着明亮的光。“这也是天工遗器?”
“仿制品,真品在我父亲手里。”林小满将铜镜塞回衣领,“现在,决定吧。是冒险去祁氏老宅,还是趁夜逃出青林镇?”
窗外的雨声更急了,夹杂着隐隐雷声。祁雨想起梦中那个站在祭坛上的男子——他的曾祖父,以及那些穿黑衣摇铜铃的人。黑伞在背包里微微发热,仿佛在提醒他自己的存在。
“我要去祁氏老宅。”祁雨说,“如果真如你所说,使用黑伞会让我逐渐失去自我,那我必须在还清醒时弄清楚这一切的真相。”
林小满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笑了:“你果然是个标准的祁家人,固执得要死。”她站起身,从墙角的一个暗格里取出一个小布包,“那就趁收殓人还在镇上搜捕时行动。雨越大越好,能掩盖我们的行踪。”
布包里是一把古老的钥匙和几张黄符。“祁氏老宅后门钥匙,我奶奶留给我的。这些符能暂时干扰收殓人的铜铃感应,但效果只有两小时。”
祁雨接过钥匙,触感冰凉,上面刻着细小的纹路,与黑伞伞尖的符号相似。“你早就计划好了?”
“我计划了很多年,就等一个像你这样的执器人出现。”林小满披上雨衣,“准备好了吗?真正的危险才刚刚开始。”
两人悄悄离开瓦房。雨比刚才更大了,像一堵水墙挡在面前。林小满带路,沿着隐蔽的小径向山脚下的祁氏老宅前进。黑伞在祁雨背包里震动得越来越厉害,几乎要自己跳出来。
穿过一片竹林后,祁氏老宅高大的围墙赫然出现在眼前。与白天不同,此刻的老宅笼罩在一层诡异的蓝光中,雨水在接近屋顶时形成漩涡状的水幕。
“结界。”林小满低声解释,“只有执器人带着天工遗器靠近时才会显现。看来蔽日之帷真的是从这里被带走的。”
他们绕到老宅后侧,那里有一扇几乎被藤蔓完全覆盖的小门。林小满拨开藤蔓,露出一个古老的锁孔。祁雨递上那把钥匙,插入锁孔时,钥匙竟然自动旋转起来,发出“咔哒”一声脆响。
门开了,一股霉味混合着某种奇特的香气扑面而来。里面漆黑一片,仿佛连雨水和光线都被隔绝在外。
“跟紧我。”林小满取出一个小手电,微弱的光束照出一条狭窄的通道,“老宅里有不少机关,走错一步就可能触发。”
祁雨刚要迈步,背包里的黑伞突然剧烈震动,自动撑开挡在他面前。与此同时,一道银光从黑暗中射出,“叮”地一声撞在伞面上,弹落在地——是一枚细如牛毛的银针,针尖泛着蓝光。
“毒针陷阱。”林小满倒吸一口冷气,“看来蔽日之帷在保护你。”
祁雨握紧伞柄,感受到一股微弱的脉动从伞柄传来,像是某种指引。他跟着这种感觉,慢慢走进通道。黑伞向前方微微倾斜,似乎在为他指路。
通道尽头是一个宽敞的天井,中央有一口古井,四周是回廊连接的各个房间。虽然年久失修,但仍能看出昔日的宏伟。雨水从天井上方落下,但在接近地面时诡异地改变了方向,流向四周的排水沟,使中央区域保持干燥。
“地图上说的器冢在哪里?”祁雨低声问。
林小满翻开《执器录》,对照着四周:“应该在那口井下面。奇怪的是...”她皱眉,“地图显示需要从主厅的某个入口下去,而不是直接通过井。”
祁雨刚想说什么,黑伞突然从他手中挣脱,悬浮在半空中,伞尖指向主厅方向。“它要我们去那边。”
主厅的大门紧闭,上面贴满了泛黄的符咒。祁雨伸手想推门,那些符咒突然无风自动,发出沙沙声响。黑伞飞到门前,伞面上的纹路亮起蓝光,符咒顿时安静下来。
门缓缓自动打开,露出里面黑洞洞的空间。一股冷风从里面吹出,带着腐朽和某种古老香料的气味。
林小满的手电光照进去,主厅内摆放着古老的家具,全都覆盖着厚厚的灰尘。正对门口的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先祖画像,画中人身穿清朝官服,手持一把展开的黑伞——正是蔽日之帷。
“祁远山,你的曾祖父。”林小满轻声说,“第一代执器人。”
祁雨走近画像,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画像中人物的眼睛似乎动了一下,直视着他。黑伞飞到他头顶,自动撑开,投下一圈蓝光笼罩着他。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主厅恢复了往日的辉煌。烛火通明,十几个穿古装的人跪在地上,而画像中的祁远山——现在活生生地站在祭坛前,手持黑伞,口中念着古老的咒语。
“血祭之日,影契认主...”祁远山的声音回荡在厅堂中,“蔽日之帷,护我祁氏血脉,代代相传...”
幻象突然变得混乱,祁雨看到闪电、鲜血、哭叫的人群,还有从雨中突然涌入的人冲进厅堂,手中铜铃摇动...
“祁雨!祁雨!”林小满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祁雨发现自己跪在地上,鼻血滴落在这个世界中,...
古老的地砖上,形成一个小小的血泊。
“你看到了什么?”林小满扶他站起来。
“仪式…我曾祖父主持的仪式…”祁雨擦掉鼻血,“然后有人破坏了它,穿黑衣的人…”
“收殓人。”林小满肯定地说,“他们一直在阻止天工遗器认主。根据《执器录》,1927年4月15日那天的仪式本该完成蔽日之帷与祁家血脉的最终绑定,但被中断了。”
祁雨想起伞柄上的日期:“所以那天既是封印日,也是解封日?”
“没错。仪式被中断,蔽日之帷被部分封印,直到…”林小满突然停住,警惕地转向门口,“有人来了。”
远处传来铜铃声和脚步声,正在接近主厅。林小满迅速关掉手电,两人躲在巨大的立柱后面。黑伞自动合拢,落入祁雨手中,不再发光。
“搜遍每个角落!”一个沙哑的男声命令道,“蔽日之帷的感应在这里最强,执器人一定在附近。”
几道手电光柱扫过主厅,祁雨屏住呼吸,能感觉到林小满在他身边同样紧张。脚步声越来越近,其中一个收殓人甚至走到了他们藏身的柱子另一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主厅角落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重物倒塌了。所有手电光立刻转向声源。
“那边!快去!”
脚步声远去后,林小满长出一口气:“老宅的防御机制,它在帮我们。”
“现在怎么办?”祁雨低声问。
“按地图找器冢入口。”林小满重新打开《执器录》,“应该就在先祖画像附近。”
两人悄悄移动到画像前。祁雨注意到画像下方的供桌上有一个奇怪的凹槽,形状与伞尖相似。他看了看手中的黑伞,突然明白了。
“需要用它开启。”祁雨将伞倒置,伞尖对准凹槽插入,轻轻旋转。
一阵机械运转的声音从地下传来,供桌后面的地板缓缓移开,露出一个向下的楼梯。
“找到了!”林小满兴奋地低声说,但随即皱眉,“但收殓人肯定也听到了声音,我们得快。”
两人迅速进入通道,身后的地板自动合拢。楼梯陡峭狭窄,墙壁上镶嵌着发光的绿色石头,提供微弱的光线。空气潮湿冰冷,带着浓重的泥土味和某种金属的气息。
下行了约莫五分钟,他们来到一个圆形的地下室。室内空荡荡的,只有中央立着一块黑色石碑,上面刻满了与《执器录》中相同的奇怪符号。
“器冢…”林小满敬畏地走近石碑,“记载天工遗器起源的地方。”
祁雨也走上前,当他的影子落在石碑上时,那些符号突然开始发光,由暗到亮,最后变成耀眼的金色。黑伞再次从他手中飞起,悬浮在石碑上方,缓缓旋转。
石碑上的符号开始移动、重组,形成新的文字和图案。祁雨惊讶地发现自己能看懂这些文字了:
「天工十二器,乃上古之战遗物。分由十二家族守护,以防合一而祸世。蔽日之帷,司隐与藏;镇魂铜铃,司慑与召…」
文字继续延伸,列出了十二件天工遗器的名称和功能。祁雨快速浏览,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照影镜”,正是林小满佩戴的那个小铜镜的原型。
“这是…所有天工遗器的名单。”祁雨转向林小满,“你母亲的镜子也在上面。”
林小满凑近看,脸色突然变得煞白:“不…这不可能…”
“怎么了?”
“照影镜的功能…”林小满指着石碑上的一行字,“‘映照真实,破除虚妄,可解诸器之缚’,我父亲寻找它这么多年,原来是因为…”
她的话被头顶一声巨响打断。地下室的入口被暴力破开,碎石和尘土纷纷落下。
“他们找到我们了!”林小满抓住祁雨的手臂,“快看石碑背面,一定还有重要信息!”
祁雨绕到石碑背面,那里只刻着一个日期:1927.04.15,下方是一个奇怪的图案——十二件天工遗器围成一个圆圈,中央是一团模糊的阴影。
黑伞突然剧烈震动,一道蓝光从伞尖射出,照在那个图案上。阴影部分开始蠕动,逐渐形成一个人形轮廓。祁雨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耳边响起无数声音的私语,眼前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
“祁雨!没时间了!”林小满的喊声将他拉回现实。头顶的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
“我…我知道了。”祁雨抓住黑伞,“蔽日之帷只是钥匙之一,需要十二件天工遗器齐聚才能解开最终的封印。1927年4月15日,我曾祖父试图完成的仪式不是认主,而是…”
一声巨响,地下室的门被炸开。三个黑袍人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那个疤痕脸的高个子。他手中拿着一个巨大的铜铃,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
“终于找到你们了。”他摇动铜铃,刺耳的声音在地下回荡,“把蔽日之帷交出来,我可以给你们一个痛快。”
林小满挡在祁雨前面,从怀中掏出几张黄符抛向空中。符纸燃烧起来,形成一道火墙暂时阻挡了敌人。
“石碑后面有暗门!”她推着祁雨向后,“快走!”
祁雨看到石碑底座确实有一个几乎与地面平齐的拉环。他用力拉起,露出一个黑洞洞的通道。两人迅速钻入,通道关闭的瞬间,祁雨看到疤痕脸男人愤怒的表情和他掷出的那把古怪匕首——匕首穿透火墙,直奔他而来…
通道内一片漆黑,两人滚落进一堆松软的泥土中。祁雨感到左肩一阵剧痛,摸到一把插在肌肉里的匕首——它穿透了通道门,伤到了他,但幸好不深。
“你没事吧?”林小满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轻伤。”祁雨咬咬牙拔出匕首,血流如注,“这是哪里?”
“排水系统的一部分,应该通向山后的溪流。”林小满摸索着帮他包扎伤口,“我们暂时安全了,但得赶快离开青林镇。收殓人现在肯定倾巢出动。”
祁雨想起石碑上的信息:“那个仪式…我曾祖父试图完成的,是聚集十二件天工遗器解开某个封印。但为什么?”
“我不知道。”林小满的声音很沉重,“但石碑上那个阴影图案…我在收殓人的秘密典籍中见过类似的描述。他们称之为‘器心’,所有天工遗器的力量源泉。”
黑伞突然发出微弱的蓝光,照亮了狭窄的通道。前方的路分成两条,一条向上,一条继续向下。
“向上是溪流,向下…”林小满犹豫了一下,“可能是通往更古老的地下结构。选择吧,执器人。”
祁雨看着两条路,突然感到黑伞在引导他看向向下的通道。那里隐约有风吹来,带着一种奇特的香气,与他在幻象中闻到的相似。
“下面。”祁雨决定道,“我感觉那里有答案。”
林小满没有反对,只是紧了紧背包:“那就走吧。但记住,无论看到什么,别轻易相信。天工遗器所在之处,真实与虚幻的界限往往模糊。”
两人沿着向下的通道前进,黑伞的光芒照亮了湿滑的石壁。通道越来越窄,最后几乎要爬行才能通过。空气变得更加潮湿,香气也越来越浓,几乎让人头晕目眩。
终于,通道豁然开朗,他们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洞穴中央是一个圆形的水潭,水面平静如镜,反射着黑伞发出的蓝光,将整个洞穴映照得如同梦境。
水潭周围立着十二根石柱,每根柱子上都刻着一件天工遗器的图案。祁雨走近看,发现其中一根柱子上刻的正是蔽日之帷。
“这是…”林小满惊讶地环顾四周,“传说中的‘器心之池’。收殓人寻找了几百年的地方。”
祁雨走到水潭边,俯视水面。出乎意料的是,水中没有倒映出他的脸,而是一片旋转的星空。黑伞从他手中飞起,悬停在水潭正上方,伞尖朝下,开始缓慢旋转。
随着伞的旋转,水面上的星空也开始变化,星辰移动、重组,形成一个个星座图案。祁雨突然认出,这些图案与伞内侧的纹路一模一样。
“它在展示什么?”林小满站到祁雨身边,警惕地看着水面。
“我不知道…”祁雨刚开口,水面突然剧烈波动起来。一个巨大的漩涡形成,从中升起一团黑色的雾气,逐渐凝聚成人形。
人影越来越清晰,最后变成一个穿古装的老者,面容与祁家先祖画像上的祁远山有七分相似,但更加威严。他的眼睛是纯黑色的,没有眼白,直视着祁雨。
“祁家血脉…”人影开口,声音如同千百人同时低语,“你终于来了。”
祁雨后退一步:“你是谁?”
“我是器灵,也是祁远山的一部分。”人影回答,“当年仪式被中断时,我将自己的一部分意识封存在蔽日之帷中,等待合适的继承者。”
林小满紧张地抓住祁雨的手臂:“小心,天工遗器的器灵往往会蛊惑执器人。”
人影转向林小满:“林家的小丫头,你母亲死前将照影镜托付给你,不是让你用来对抗天工遗器的。”
林小满脸色大变:“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很多事情。”人影又转向祁雨,“包括你祖父是怎么死的,以及为什么收殓人如此急切地想要蔽日之帷。”
祁雨的心跳加速:“告诉我真相。”
“真相很残酷。”人影说,“1927年的仪式不是要解封器心,而是要彻底封印它。但收殓人背叛了盟约,他们想要器心的力量。你祖父祁默之带着蔽日之帷逃走,将它藏了起来,直到…”
人影突然扭曲起来,像是受到了某种干扰。水潭的水面剧烈波动,整个洞穴开始震动。
“他们找到这里了!”林小满惊呼,“收殓人的铜铃能干扰器灵显形!”
人影挣扎着维持形态:“祁雨,听好…蔽日之帷选择你不是偶然。血祭之日将至,十二器必须重新聚齐,完成七十年前未竟的仪式。否则…”
一声巨响从通道方向传来,碎石纷纷落下。铜铃声越来越近,刺耳得让人头痛欲裂。
“走!”人影指向水潭另一侧的一条狭窄通道,“那条路通向山外。记住,找到其他执器人,在下一个血月之夜回到这里。”
黑伞飞回祁雨手中,蓝光变得强烈,驱散了部分铜铃声的干扰。两人冲向那条逃生通道,身后传来收殓人的怒吼和更多的坍塌声。
就在他们即将进入通道时,疤痕脸男人从碎石堆中冲出,手中的铜铃疯狂摇动:“站住!把蔽日之帷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