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斩祁冰冷的目光缓缓扫过幸存的六人,当他的视线落在李少芜身上时,瞳孔猛地一缩。
之前他把这群人当做动物来看待,根本没仔细观察模样,这下他开始观察样貌时又把路斩祁吓一跳。
是他。那个当初已经被当废品回收,当众处刑的人。他怎么还活着。
路斩祁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李少芜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为了...
一个最可怕的猜测浮现在他心头:李少芜是来挑战他的位置的。
按照黑水营的规矩,每年总部会从紫令牌持有者中选出三个任务完成最出色的人,直接授予蓝令牌。而其他想要改变处境的人,只能参加那场残酷的职位争夺比试。那是一场真正的屠杀,最后只有寥寥数人能够活下来,被分派到各个分营任职。
但最让路斩祁忌惮的是那条特殊规定:任何人都可以通过正式比试挑战现任任职者,胜者即可取代对方的位置。
这个位置是他踩着无数尸体才得到的。当年在黑水大本营,他和李少芜都是紫令牌持有者,彼此再清楚不过这些规则。若是李少芜当众发起挑战...
路斩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的目光转向站在李少芜身旁的无期。方才在混战中,这个年轻人展现出的实力令他印象深刻。
"敷在伤口上。"路斩祁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抛给无期,语气依旧冰冷,但目光却意味深长地在他和李少芜之间逡巡。
无期接过药瓶,神色平静地看了他一眼。路斩祁注意到李少芜的目光在药瓶上停留了一瞬,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很好。路斩祁心中冷笑。明日的最后一关,李少芜一定知道是什么,但是我绝对不会让你这么简单的通过。
望着六人相互搀扶着离开的背影,路斩祁不自觉地摸了摸腰间的紫色令牌。这枚令牌代表着他如今在黑水营分营统领的地位,是他在那场残酷的职位争夺中浴血厮杀才得来的。
他至今记得那场比试的惨烈。数十个紫令牌持有者被关在一个巨大的铁笼里,直到只剩下最后五人站着。而他,就是其中之一。
"看好他们。"路斩祁对暗处的守卫吩咐道,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他必须确保明日的试炼万无一失。李少芜绝对不可以威胁到自己的位置。
帐帘被轻轻掀开,一道始终静立在阴影中的高大身影走了进来。来人正是那个总在角落沉默观望、却让人不敢小觑的男人。(也是那个站在高地上打量无期和李少芜的人)
"沉营?"路斩祁头也不回,声音里带着惯常的冷厉,"你来做什么?"
这个被他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怪物,此刻正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注视着他。沉营向来对旁人冷若冰霜,唯独在他面前会流露出几分不同。
"你想杀那个人。"沉营的声音低沉,不是询问,而是陈述。他总是一眼就能看穿路斩祁的心思。
路斩祁冷哼一声:"做好你分内的事就够了。"
沉营向前一步,阴影笼罩着路斩祁:"那两个人的实力...远不止于此。你若是执意要杀他,恐怕..."
"恐怕什么?"路斩祁猛地转身,一把揪住沉营的衣领,"你凭什么管我?别忘了,你不过是我捡回来的一条狗!"
路斩祁发觉自己情绪激动了,默默转过了身。
沉营凝视着路斩祁挺拔却孤寂的背影,喉结轻轻滚动。他几乎是无声地低唤了一句:
"哥哥......"
这一声轻唤里藏着太多难以言说的情绪——他想起小时候,眼前这个人曾那么温柔地护在他身前,为他挡去所有欺侮。可如今......
沉营垂下眼眸,将所有翻涌的心绪压回心底,只低声道:"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路斩祁微微一愣。他不信这黑水营还有真正关心他的人。
破旧的木屋里,月光从屋顶的破洞倾泻而下,映出空气中漂浮的尘埃。无期靠坐在吱呀作响的床沿,指尖捏着那个小巧的瓷瓶,借着月光仔细端详。
"那人会这么好心?"他低声自语,指腹摩挲着冰凉的瓶身。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伸过来,取走了药瓶。李少芜不知何时已经醒来,他拔开瓶塞,轻轻嗅了嗅,眉头微蹙。
"别——"无期下意识想阻止,却被小郎一把按住。
"你别添乱!"小郎瞪着他,"我主人可是最懂药的人!"
无期挑眉,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哦?最懂药?你主人以前是个神医啊?"
"什么神医啊!"小郎立即反驳,"我师傅是——"话到嘴边突然卡住,他猛地想起李少芜前世再三叮嘱,绝不能轻易透露名号,尤其是对无期。小郎赶紧捂住嘴,支支吾吾道:"没、没什么。"
无期若有所思地转头看向李少芜。他想起之前三皇子与吴小衍在外游历期间,他不仅发现了李少芜对美食的偏爱,更意外地发现这人在医药方面有着惊人的天赋。当时李少芜对药理表现出浓厚兴趣,他便顺手给了几本医书,没想到这人竟真钻研出了名堂。帮吴小衍的那几样药就是他自己搞出来的。
"这药不正常。"李少芜放下药瓶,"不能用。"
无期看了眼肩上深可见骨的伤口,血迹已经浸透了布料:"那怎么办?"
小郎在一旁重重叹了口气:"要不是看在主人的面子上,我才不会救你呢!"说着突然凑上前,朝无期的伤口"呸"地吐了口口水。
无期顿时僵住,满脸嫌恶:"你——"
"你什么你!"小郎气鼓鼓地叉腰,"别人想要我的口水还得不到呢!我的口水可以治伤!"
无期皱眉盯着他:"人的口水可没这个功效。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小郎扬起下巴,带着几分骄傲:"蛊。有自我意识的人形蛊。"
月光下,无期看着小郎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又望向一旁沉默的李少芜,突然觉得这个夜晚比想象中还要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