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营五

夜色渐深，幸存的十五人被驱赶到一处简陋的木屋前。这木屋显然荒废已久，墙板上满是裂缝，屋顶漏着风，里面密密麻麻摆着几张破旧的板床，床与床之间仅容侧身通过。

“今晚在此休息。”路斩祁的声音依旧冰冷，但眼底却带着一丝玩味，“明日继续。”

众人闻言，大多松了口气。连续两关的生死考验早已让他们精疲力尽，此刻能有个地方歇息已是万幸。

无期与李少芜对视一眼，两人眸色皆是一暗。他们都清楚，黑水营从不会在意这些“消耗品”的死活，所谓的休息时间，往往暗藏更险恶的杀机。

小郎起初还雀跃了一下，但一踏进木屋，整张脸就皱成了一团。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汗臭、血腥与各种难以名状的体味，熏得他连连后退。

“这、这也太臭了...”他捏着鼻子，小声抱怨，“我虽然住山洞，但也是很爱干净的...”

无期立在门边，眉头微蹙。他自幼养尊处优，何曾与这么多人同寝一室？目光扫过屋内，最终落在李少芜身上。

若是与李少芜同榻...

他神色稍缓，不动声色地朝李少芜的方向挪了一步。

小郎眼尖，立刻察觉无期的意图，急忙挤到两人中间：“我要睡主人旁边！”

无期淡淡瞥他一眼：“你身上虫子的味道更重。”

小郎气得跳脚，却见李少芜已经默默选了个稍显干净的位置坐下，开始擦拭鹤瀛剑。他连忙抢占李少芜左侧的位置，还不忘朝无期做个鬼脸。

无期不与他计较，从容地在李少芜右侧坐下。三个人就这样睡在了一起。

夜深人静，月光从屋顶的破洞漏下，在李少芜清冷的侧脸上投下斑驳光影。无期侧卧着，看似闭目养神，实则耳听八方。他能清晰听见身侧人平稳的呼吸声，但更注意到李少芜搭在剑柄上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小郎早已睡得四仰八叉，一条腿毫不客气地同时搭在李少芜和无期腿上。无期正要推开，忽然动作一顿——

屋顶传来极其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爬行。

几乎同时，李少芜睁开了眼睛。瞳孔在黑暗中闪过一丝寒光。

无期无声地按住腰间的暗器，李少芜则轻轻推醒小郎。小郎迷迷糊糊正要开口，被李少芜一个眼神制止。

“嗖——”

一支淬毒的短箭突然从墙缝射入，正中对面床上一个熟睡的试炼者咽喉。那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抽搐着断了气。

紧接着，更多毒箭从四面八方射来。睡梦中的试炼者们猝不及防，瞬间倒下一片。

“有埋伏！”不知谁喊了一声，幸存者们慌忙起身，却在黑暗中互相冲撞，乱作一团。

无期和李少芜背靠背而立，一个挥剑格挡毒箭，一个用暗器精准射向箭矢来处。小郎也清醒过来，操控着几只毒虫循着气息反攻偷袭者。

惨叫声此起彼伏。不过片刻功夫，十五人竟已折损五六个。

“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活到明天。”无期冷声道，一剑劈开从屋顶垂下的毒蛛。

李少芜没有回答，但手中鹤瀛剑舞得更急。剑光闪烁间，他忽然侧身挡在无期面前，一剑斩断一支直射无期后心的冷箭。

混乱中，一支淬毒的弩箭擦着无期的脸颊飞过，钉入身后的木板，发出"咄"的一声闷响。

李少芜手腕一翻，鹤瀛剑划出一道寒光，将三支连珠箭齐齐斩断。他的动作干净利落，在狭窄的床铺间腾挪时，衣袂擦过无期的肩头。

"西南角两个。"无期低声说道，同时甩出三枚柳叶镖。黑暗中传来两声闷哼。

小郎操控的毒蛛已经顺着墙缝爬出，很快外面就传来凄厉的惨叫。但这反而暴露了他们的位置，更多箭矢如雨点般射向他们所在的角落。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无期格开一支冷箭，目光扫过满地尸体。原本十五个人，现在只剩下八九个还在苦苦支撑。

李少芜突然抓住无期的手腕，将他往下一拉。两人同时伏低身子，一支带着倒钩的箭从他们头顶掠过。

"多谢。"无期低声道，摸了摸李少芜刚刚抓的地方。

就在这时，屋顶突然传来重物滚动的声音。无期抬头，只见一个巨大的铁笼正从破洞中缓缓降下。

"快走！"他一把推开李少芜，自己却慢了半拍。铁笼轰然落地，将他与另外两个试炼者困在其中。

"无期！"小郎惊叫着想冲过来，却被李少芜拉住。

铁笼内，无期与另外两人对峙着。那两人显然已经杀红了眼，举起武器就向他扑来。

无期侧身避开一记重劈，反手扣住那人的手腕。就在这时，他注意到铁笼外李少芜的眼神——对方正微微摇头。

别暴露太多实力。

他立刻会意，手下力道松了三分。那两人见状更加疯狂，攻势愈发猛烈。

铁笼外，李少芜突然转身，一剑刺向身后偷袭的试炼者。鹤瀛剑穿透那人的胸膛，鲜血喷溅在他苍白的脸上。

小郎趁机放出更多毒虫，逼得暗处的弓箭手不得不现身。

铁笼内的打斗声渐渐停歇。当烟雾散去时，只见无期单膝跪地，肩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另外两人已经倒在血泊中。

铁笼缓缓升起。李少芜快步上前，伸手扶住无期。

"没事吧？"他低声问道，漂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担忧。

无期摇摇头，借着李少芜的力道站起身。他的目光扫过四周——原本十五个人，现在只剩下六个活口。

小郎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脸上沾满血污："结、结束了？"

就在这时，路斩祁推门而入。他看着满地的尸体，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

"恭喜各位通过今夜的小小考验。"他的目光在无期和李少芜身上停留片刻，"明日，将进行最后一关。"

幸存的六人面面相觑，眼中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深深的疲惫。

无期感觉到李少芜扶着他的手微微收紧。两人心照不宣——这场残酷的试炼，还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