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营四

李少芜的目光扫过罐中之人，淡淡说了句：“放他们出来。”

小郎愣了一下，似乎有些不解，但对李少芜的命令有种本能的服从，他撇撇嘴，不太情愿地又一挥手，绳索自动脱落。那两人连滚带爬地冲出瓦罐，瘫软在地，剧烈地咳嗽、干呕，看向小郎的眼神如同看着地狱来的恶鬼。

这场诡异的插曲并没有影响“选拔”的进程。或许在主办方眼中，小郎的出现和他那骇人听闻的行径，也不过是这残酷关卡中的一部分。最终，当第一关宣告结束时，原本浩浩荡荡的队伍，只剩下二十五人存活。

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没来得及浮上心头，人群中就有一个精神濒临崩溃的男子嘶声喊了出来：“退出！我退出！这根本不是选拔，这是送死！我不玩了！”

他话音未落，那个一直站在站在角落的人如同鬼魅般倏然出现，寒光一闪。那男子的叫喊声戛然而止，一颗头颅滚落在地，脸上还凝固着极度惊恐的表情。鲜血溅了旁边的人一身。

那人冷漠地收起兵刃，如同什么都没干一样。

整个场地瞬间死寂。空气中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直到此刻，所有幸存者才真正、深刻地意识到——这里没有退路，规则冰冷，死亡是唯一的淘汰方式。刚才还因为过关而稍有松懈的神经，瞬间再次绷紧至极限，恐惧如同冰水浇头，让他们从里到外一片寒凉。就连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郎，也眨了眨眼，稍微往李少芜身边靠了靠。

无期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神色如常，只是目光与李少芜短暂交汇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这个人实力不一般。

二十五名幸存者被驱赶到一处险峻的天然裂谷前。腐臭的甜腥气从谷底蒸腾而上，粗壮的藤蔓如同垂死的巨蟒缠绕在崖壁间，其中隐约闪动着不详的幽绿磷光。

高处传来冰冷的声音：“五人一组，下谷取血灵芝。最先得手的三组晋级。”

无期抬头，看见那个男人正立在崖顶。那双阴鸷的眼睛缓缓扫过人群，最后定格在他身上。无期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

下谷的过程充满杀机。带刺的藤蔓会突然收缩，将人绞成血肉模糊的一团。毒蛇在阴影中游走，一个试炼者刚下滑数丈就被咬中咽喉，惨叫着坠入深渊。

下滑到一半时，无期突然察觉到上方的动静。抬头望去，李少芜那组正在右侧的藤蔓上。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会。

就在这时，无期脊背一寒。那个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移动到他们正上方的崖壁上，阴冷的目光如实质般压下来。

两组的藤蔓因众人的动作而摇晃着靠近。无期心念电转，若此刻不战，必引怀疑。

他率先出手，长剑破空斩向李少芜那组的藤蔓。

李少芜立即反应，鹤瀛剑铮然出鞘。两剑相击，火星迸溅。

无期的剑招看似凌厉，却在每次交锋时巧妙收力。剑锋总在即将触及对方要害时微妙偏转，有次甚至故意斩偏，替李少芜挡开一条袭来的毒蛇。

在一次错身而过的瞬间，无期的剑尖轻点下方岩壁。

李少芜会意，假装被逼得向下滑落。无期紧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落在一处狭窄的岩台。

崖顶传来一声冷哼。无期抬头，对上那双阴鸷的眼睛，知道这场戏必须继续。

他再次出手。这次李少芜闪避时脚下微滑，无期下意识伸手揽住他的腰。两人在狭窄的岩台上贴得极近，温热的呼吸交织在血腥的空气里。

无期迅速松开手，指尖却残留着对方腰线的触感。

李少芜眼眸微动，极轻地颔首。

这时下方传来小郎的呼喊。无期朝李少芜递去一个眼神，两人同时向下跃去。

谷底更加凶险。血灵芝生长在毒沼中央，四周毒虫遍布。无期这组率先采到一株，正要撤离时，却见李少芜他们被毒蛇围困。

无期无声息的引了把火帮他们驱赶，却被那高地上的人尽收眼底，他没做声。李少芜则是利用剑锋加大了火势，毒蛇尽数散开。

最终只有三组带着血灵芝返回崖顶。失败者的哀嚎渐渐被深渊吞没。

站在崖边，无期望向对面沾了不少黑血的李少芜。那道阴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很精彩的较量。”那双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希望接下来，你们还能这么‘势均力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