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潭市第一医院的消毒水味里,总掺着股挥之不去的铁锈味。
夜锦诗站在住院部大厅的导诊台前,A大的学生证在护士眼前晃了晃:“您好,我们是A大医学院的社会实践小组,想参观一下负一楼的……嗯,设备管理处。”
护士抬头的瞬间,夜锦诗注意到她眼下的乌青深得像被人打了一拳。“负一楼?”护士的声音发飘,手里的笔在登记表上划出歪歪扭扭的线,“小姑娘,那里不是设备处,是停尸间啊。”
“哦?是吗?”夜锦诗故作惊讶,指尖悄悄在导诊台底下贴了张安神符,“可能是我们搞错了。不过听说最近医院有点不太平?我奶奶住在这附近,说晚上总听见哭声。”
护士的笔“啪”地掉在地上。她慌忙捡起来,眼神躲闪着看向电梯口:“别瞎说……就是上周,停尸间丢了具尸体。”她压低声音,几乎是用气音说的,“那天值夜班的老李被吓疯了,现在还在精神病院呢。他说看见那尸体自己坐起来,掀开白布对他笑……”
“什么尸体?”萧渊突然走过来,手里拿着本金融杂志,封面挡住了他正在按通讯器的手,“我们做社会实践需要案例,或许能帮上忙。”
护士打量着他金丝眼镜后的斯文模样,犹豫了几秒:“是个老太太,姓赵,七十多,心脏病去世的。本来第二天要火化,结果凌晨发现冰柜空了。监控?负一楼的监控早就坏了,说是线路老化,可电工去查了好几次,啥问题都没有。”
沈惊意突然吹了声口哨,从走廊那头晃过来,国防科大的校徽在阳光下闪得刺眼:“巧了,我叔是这医院的电工,说负一楼的电线全被什么东西啃断了,像老鼠咬的,但那牙印比狗还大。”他故意撞了下护士的胳膊,“姐,你说会不会是野猫野狗闯进去了?”
护士的脸瞬间惨白:“不可能!停尸间的门是电子锁,密码只有我和老李知道!”
夜锦诗朝萧渊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从包里掏出个笔记本:“能麻烦带我们去看看吗?就看一眼门口,我们写报告要用。”他递过去的笔记本里夹着张百元大钞,“辛苦费。”
护士捏着钞票的手在抖,但还是点了点头。电梯下行时,夜锦诗悄悄打开罗盘,指针疯了似的转圈,最后死死指向负一楼的方向,盘面上的刻度渗出细密的血珠。
“到了。”护士的声音像被冻住,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一股寒气裹着浓重的尸臭味涌进来。走廊里的声控灯忽明忽暗,墙壁上隐约能看见暗红色的抓痕。
“就是那扇门。”护士指着走廊尽头的铁门,门牌上“停尸间”三个字掉了一半,只剩下“尸间”两个字歪歪扭扭地挂着。门口的地砖上有串湿漉漉的脚印,从门缝里延伸出来,在走廊中间突然消失。
坠鸣蹲下身,指尖沾了点脚印里的液体,放在鼻尖闻了闻:“不是水,是尸油。”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脚印边缘的磷光,“而且这脚印是倒着的,像是有人退着走出来的。”
秦梨晴突然“啊”了一声,指着门把手上的东西:“那是什么?”
众人抬头看去,门把手上挂着半块红布,布角绣着个模糊的“赵”字。夜锦诗的脸色沉了下来——那是湘西赶尸人用来绑尸体的引路幡,寻常鬼魂绝不会有这种东西。
“我们进去看看。”夜锦诗刚要推门,走廊尽头突然传来脚步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举着病历夹走过来,看见他们时皱起眉:“你们是谁?这里不能随便进。”
霍知鱼立刻上前,楚北书画大学的学生证递过去,笑容温柔得能掐出水:“医生您好,我们是来写生的,听说这里的建筑风格很特别……”她的话还没说完,目光突然定在医生的白大褂上——那上面沾着的不是血,是尸斑一样的暗紫色斑点。
“特别?”医生笑了起来,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满口黑牙,“是啊,这里的‘住户’都很特别。”他手里的病历夹突然散开,掉出来的不是纸,是一缕缕头发,“比如……刚走的赵老太,她还想回来看看呢。”
夜锦诗猛地将霍知鱼拉到身后,三张黄符同时捏在手里:“沈惊意,电磁脉冲!”
沈惊意早有准备,打火机外形的镇魂钉“咔”地弹出尖刺,朝着医生的膝盖扎过去。只听“滋啦”一声,医生的腿像被烧化的塑料一样扭曲起来,露出里面漆黑的骨头。
“快跑!”萧渊拽起护士往电梯口冲,王枫凌已经按下了电梯按钮,工具箱里的电磁脉冲仪发出刺耳的嗡鸣。走廊里的声控灯突然全部熄灭,停尸间的铁门“吱呀”一声开了道缝,里面传来若有若无的歌声,调子和沈惊意说的送葬歌一模一样。
混乱中,夜锦诗瞥见停尸间里的景象——冰柜全部敞开着,寒气像白雾一样涌出来,每个冰柜里都空荡荡的,只有最里面那个冰柜的抽屉上,贴着张黄符,符纸已经被血浸透,上面的朱砂字正在慢慢消失。
电梯“叮”地一声到达,众人涌进去的瞬间,夜锦诗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医生”正站在停尸间门口,白大褂下伸出无数只苍白的手,而门把手上的红布,已经变成了鲜红色,像刚浸过血。
电梯上行时,护士瘫在角落里发抖,萧渊突然指着她的鞋:“你的鞋带松了。”
护士低头的瞬间,夜锦诗看见她的脚踝上,有一圈青黑色的勒痕,和停尸间门口那些脚印的大小,正好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