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跌跌撞撞地冲下楼梯,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物业管理员的话在我脑中回荡——504要有新租客了?这不可能!昨晚我才亲眼目睹了那里的恐怖景象,那面镜子...那个从镜子里伸出的手...
"林先生?您没事吧?"物业管理员扶住我的肩膀,"您脸色很差。"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该怎么解释我刚才看到了什么?说我被一只看不见的手赶出了自己的公寓?说一颗弹珠自己从浴室滚了出来?
"我...我需要住几天酒店。"我最终挤出这句话,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管理员疑惑地看着我:"是因为装修噪音吗?504确实要简单翻新一下,但应该不会太吵..."
"504在翻新?"我打断他,"谁在负责?"
"就是新租客陈女士啊,她说是您姑妈,还拿了备用钥匙..."管理员的表情突然变得困惑,"等等,您不知道这事?"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我没有任何姑妈住在这个城市。
"她长什么样?"我抓住管理员的手臂。
"中老年女性,短发,穿着很朴素..."管理员皱眉回忆,"对了,她左手腕上有个很特别的玉镯。"
我的呼吸停滞了——昨晚在504的镜子里,那个试图抓住我的女鬼,手腕上正戴着一个玉镯。
"她什么时候拿的钥匙?"我声音颤抖。
"今天早上九点左右。"管理员看了看表,"大概三小时前。"
三小时前,我正在老太太家里听她讲述504的恐怖历史。而那个自称是我"姑妈"的东西,已经拿到了我楼上公寓的钥匙。
"我要看监控。"我要求道,声音里带着我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尖锐。
管理员犹豫了一下,还是带我去了物业办公室。监控画面显示,上午9:07,一个穿着米色旗袍的女人走进了物业大厅。即使画质模糊,我也能认出那张脸——就是镜中那个女鬼的脸,只是现在它看起来完全像个活人。
最恐怖的是,当管理员递给她钥匙时,她对着监控摄像头笑了——就像她知道我正在看这段录像一样。
"我要报警。"我掏出手机。
"为什么?"管理员一脸茫然,"陈女士手续齐全,预付了一年租金..."
我冲出物业办公室,直奔小区大门。我要远离这栋该死的公寓,越远越好。但就在我即将踏出小区时,一个沙哑的声音叫住了我。
"你逃不掉的。"
是那个沉默寡言的老太太,她站在门卫室旁,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小布袋。
"她已经标记你了。"老太太指了指我的脖子。
我摸向颈侧,那里的皮肤传来一阵刺痛。用手机自拍模式一看,我差点惊叫出声——昨晚镜中那只手抓住的地方,现在浮现出五个清晰的青紫色指印,就像已经淤血多日。
"这是什么?"我声音发抖。
老太太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递给我那个红布袋:"盐、米和铁钉。今晚无论住哪,撒在门窗和床边。"
"它会跟着我?"
"它已经跟着你了。"老太太的眼睛看向我身后,突然睁大,"快走!现在!"
我回头看去,只见公寓五楼的某个窗口——正是504的窗户——窗帘微微晃动,仿佛有人刚刚从那里退开。但更可怕的是,我公寓的窗户上,赫然印着一个手印,从内部按在玻璃上。
我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市中心最繁华地带的酒店。登记入住时,前台小姐多看了我几眼:"先生,您需要医疗帮助吗?您看起来..."
"我很好。"我打断她,刻意避开电梯里的镜子。
1307号房,高层,远离任何可能反光的表面。我一进门就按照老太太的指示,把红布袋里的混合物撒在门窗缝隙和床边,然后瘫坐在房间正中的椅子上,努力控制呼吸。
窗外的城市灯火通明,车流如织。在这种充满生气的背景下,504的恐怖似乎变得不真实起来。也许我只是工作压力太大产生了幻觉?也许那个"陈女士"只是个长相相似的普通人?
我打开笔记本电脑,搜索五年前关于这栋公寓的新闻。几经周折,我终于在一个冷门论坛找到了线索:"XX公寓离奇命案:女子半夜消失,仅余血迹与满墙抓痕"。
帖子内容很少,只有几张打了马赛克的现场照片和寥寥数语:"凌晨3点左右,邻居听到504传来尖叫和抓挠声。警方破门而入时,屋内只有大量血迹和墙上的指甲抓痕,从地板一直延伸到天花板,就像...有什么东西把她拖上了墙。"
我放大照片,在模糊的马赛克后面,隐约能看到墙上用某种红色液体画着扭曲的符号——和504衣柜木板上刻的一模一样。
帖子最后写道:"奇怪的是,梳妆台的镜子完好无损,但监控显示,当晚确实有人进入504,却没人出来..."
我的手机突然震动,吓得我差点把电脑摔在地上。是一条短信,来自陌生号码:
"我知道你看见了什么。——陈"
我盯着这条信息,手指僵硬。屏幕暗下去,又亮起来——第二条信息来了:
"镜子是通向你家的门。"
我猛地抬头看向酒店房间的全身镜,恐惧如潮水般涌来。镜中的我面色惨白,但更可怕的是,在我倒影的肩膀上,慢慢浮现出一只苍白的手。
我抓起椅子砸向镜子,玻璃碎裂的声音震耳欲聋。前台立刻打来电话:"先生,您那边没事吧?"
"没事!只是...不小心打翻了东西。"我挂断电话,看着满地碎片。其中一块较大的碎片上,仍然映照出我的脸——而现在,一张女人的脸正贴在我的脸旁边,她的嘴唇几乎碰到我的耳朵。
我尖叫着用鞋跟碾碎所有玻璃片,直到它们变成无法反射任何影像的粉末。然后我抓起外套冲出门,不能待在这里了,任何有镜子的地方都不安全。
电梯下到一半突然停住,灯光闪烁几下后彻底熄灭。我在绝对的黑暗中屏住呼吸,听到电梯井里传来"咚、咚、咚"的声音——弹珠落地的声音,从电梯顶部传来。
接着是滚动的声音,一颗...两颗...三颗...然后是一阵轻笑。
我疯狂按动紧急呼叫按钮,对讲机里只有沙沙的噪音。突然,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轻柔得像是耳语:"找到你了..."
电梯猛地一震,恢复了运行。门一打开,我就冲进大堂,无视前台惊讶的目光,径直跑出酒店。
凌晨的街道空无一人,我的脚步声在寂静中回荡。转过一个街角,我看到一家24小时营业的咖啡馆,温暖的灯光像是救命稻草。推门进去时,风铃清脆作响。
"欢迎光临。"柜台后的女孩睡眼惺忪。
我要了杯热咖啡,坐在最靠里的位置,背靠着墙。咖啡杯上的倒影让我一阵心悸,我用纸巾盖住了液体表面。
"那个...你还好吗?"女服务员犹豫地站在我桌边,"你在发抖。"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抖得多厉害,咖啡已经洒了一半。"抱歉,只是...做了个噩梦。"
她同情地笑了笑:"凌晨这个点确实容易胡思乱想。要加点热水吗?"
我点点头,当她转身去拿水壶时,我注意到她左手腕上戴着一个玉镯——和504女鬼手腕上的一模一样。
我的呼吸停滞了。她背对着我,水壶在她手中发出尖锐的鸣叫,蒸汽升腾而起。透过蒸汽,我看到她的身影扭曲变形,头发变长,肩膀变窄...
当她转回身时,又是那个普通的女服务员了。"给你。"她把热水放在我面前。
我盯着她的手腕——现在那里什么也没有。
"你...你的镯子呢?"我声音嘶哑。
她困惑地皱眉:"什么镯子?我从没戴过首饰上班啊。"
我丢下一张钞票冲出门,听到她在后面喊:"先生!你的找零!"
跑过两条街后,我筋疲力尽地靠在路灯杆上喘息。路灯的光圈里,我看到地上有什么东西在反光——一颗红色的弹珠,就在我脚边。
我慢慢弯腰,在弹珠的倒影里,不是我的脸,而是一张惨白的女人面孔,她正从弹珠里看着我微笑。
"找到你了。"一个声音从我背后传来。
我转身,看到那个女服务员站在巷子口,她的脸正在融化变形,露出下面那张我熟悉的面孔——504的镜中女鬼。她的嘴巴咧开到不可能的程度,露出黑色的牙龈:"该回家了..."
我转身就跑,却撞上了一个人。抬头一看,是公寓那个老太太!她手持一把铜钱剑,猛地刺向我身后。
一声非人的尖啸响起,我回头看到那个女鬼的身影扭曲消散。老太太抓住我的手臂:"快走!这只是她的一个分身!"
"她到底是什么?"我气喘吁吁地问。
老太太拉着我上了一辆出租车,对司机说了个地址后才回答我:"她叫陈婉,五年前在504上吊自杀。但镜子留住了她的魂魄,现在她想找个替死鬼..."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回应了她的召唤。"老太太的眼神阴郁,"当你听到弹珠声并寻找来源时,就等于邀请她进入你的生活。"
出租车停在一座破旧的庙宇前。老太太付了车费,带我走进阴暗的内堂。香烛的气味浓得呛人,在摇曳的烛光中,我看到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镜子——每一面都被红布盖着。
"这是..."
"封印之地。"老太太点燃三炷香,"只有在这里你才安全,暂时。"
她从神龛下取出一个小木盒,打开后里面是一面古老的铜镜,镜面布满裂纹。"这是能克制她的法器,但需要牺牲。"
"什么牺牲?"
老太太没有回答,而是突然抓住我的右手,用一把小刀划破我的掌心。我痛呼一声,鲜血滴在铜镜上,立刻被吸收得干干净净。
"血祭才能激活它。"她低声念诵着我听不懂的咒语,铜镜开始发出微弱的红光。
就在这时,庙门被猛地撞开。冷风灌入,吹灭了半数蜡烛。在剩余的摇曳烛光中,我看到一个身影站在门口——是"陈女士",她的脖子以不可能的角度歪斜着,眼睛全黑,嘴角咧到耳根。
"老东西,"她的声音像是几十个人同时在说话,"你护不住他一辈子。"
老太太挡在我面前,举起铜镜:"陈婉,回到你该去的地方!"
铜镜的红光骤然增强,照在女鬼身上。她发出刺耳的尖叫,身体像被高温灼烧的蜡一样开始融化。但就在她即将完全消散时,她的右手突然伸长,越过老太太抓向我的喉咙。
我举起流血的手掌挡在面前,她的手指在离我皮肤一寸的地方停住了,像是碰到了无形的屏障。铜镜的红光暴涨,女鬼的身影彻底消散,只留下一声充满恨意的尖叫回荡在庙宇中。
"她...消失了?"我颤抖着问。
老太太摇摇头,疲惫地坐在地上:"只是暂时击退。铜镜的力量只能维持到日出。"她抬头看我,眼神复杂,"明天是农历七月十四..."
"鬼节前夕。"我咽了口唾沫。
"她会更强大。"老太太递给我一块红布,"明天太阳落山前,你必须找到她的尸骨并烧掉。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消灭她。"
"尸骨?她不是自杀的吗?应该有坟墓才对..."
老太太的嘴角扭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谁告诉你,她真的死了?"
我的血液凝固了:"什么意思?"
"五年前,陈婉确实在504上吊,"老太太的声音低沉,"但当警方赶到时,绳子断了,她的尸体...消失了。"
"那镜子里的..."
"是她的怨灵,依附在那面镜子上。"老太太站起身,"镜子是她自杀时用的,挂在衣柜内侧。她死后,镜子被人偷走卖到了古董市场,几经转手又回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