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予安盯着公告栏上的分组名单，指尖不自觉地掐进了掌心。墨黑色的宋体字清晰地印着："物理竞赛A组：周予安、季霄、林志远"。
"什么？"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在走廊上显得格外突兀。
身旁的林琪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兴奋地跳了起来："天啊！安安，你和季霄一组！全校女生都会嫉妒死的！"
周予安推了推眼镜，再次确认名单，仿佛多看几遍名字就会改变一样。"一定是搞错了。"她喃喃自语，转身就要去找负责老师。
"别啊！"林琪拽住她，"你知道多少人想和季霄近距离接触吗？他可是——"
"一个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周予安冷冷地打断，"物理竞赛不是选美比赛，我需要的是能真正合作的队友，不是拖后腿的累赘。"
林琪撇撇嘴："你对他偏见太深了。我听说他初中时拿过奥数省奖，后来不知怎么就不学习了。"
周予安摇摇头，大步流星地走向物理教研室。推门前，她听到里面传来谈话声。
"李主任，季霄那孩子就拜托您多关照了。"一个陌生的男声说道，"季总很重视这次竞赛，希望能对他申请国外名校有帮助。"
周予安的手悬在半空，僵住了。
"当然当然。"李主任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讨好，"我们已经安排他和年级最优秀的周予安同学一组，确保他能取得好成绩。"
周予安感到一阵热血涌上脸颊。她猛地推开门，里面的谈话戛然而止。
教研室里的两个男人同时转头。李主任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堆起笑容："周予安同学，有什么事吗？"
周予安的目光扫过那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后者正用一种评估的眼神打量着她。
"我想调换竞赛小组。"她直截了当地说，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
李主任的笑容僵在脸上："为什么？A组是实力最强的配置。"
"因为我不认为季霄适合这个团队。"周予安咬字清晰，"如果您担心影响他的升学，我可以单独参赛，不影响他拿奖。"
李主任的脸色变了："周予安，你这是什么态度？团队合作也是竞赛考察的一部分！"
西装男人突然轻笑一声，打断了即将爆发的争执。"这位同学很有个性。"他对李主任说，眼睛却一直盯着周予安，"季霄确实需要这样的队友。"
周予安迎上他的目光："您是？"
"季总的助理。"男人递过一张名片，"我姓陈。"
名片上烫金的"季氏集团"四个字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周予安没有伸手去接。
"名单已经确定，不会更改。"李主任的语气强硬起来，"第一次小组会议今天下午四点，实验室三。不要迟到。"
周予安知道再争辩也是徒劳。她转身离开，关门时故意放轻了力道，但那"咔嗒"一声在安静的走廊里依然显得格外刺耳。
"安安！怎么样？"一直等在走廊拐角的林琪迎上来。
周予安深吸一口气："是季家动的手脚。他们想借我的能力帮季霄镀金。"
林琪瞪大眼睛："季家？你是说...季氏集团那个季家？"
"不然呢？"周予安冷笑，"我们学校还有几个季家能让人这么巴结？"
林琪突然压低声音："我听说季霄的父亲特别严厉，季霄初中时因为一次考试失利，被他当众扇耳光。"
周予安脚步一顿："真的？"
"千真万确！我表姐和季霄是初中同学，亲眼所见。"林琪神秘兮兮地说，"从那以后，季霄就像变了个人，从学霸变成现在这样。"
周予安想起音乐教室里那个弹奏肖邦的身影，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下午三点五十分，周予安提前十分钟到达实验室，发现林志远已经在里面调试设备了。
"志远，你知道分组的事吗？"她放下背包问道。
戴着厚眼镜的男生推了推镜架："嗯。季霄...他物理成绩其实不差，只是平时不交作业。"
周予安轻哼一声："不交作业和不会做是两回事。"
四点整，季霄没有出现。
四点十分，周予安开始不耐烦地用手指敲击桌面。
四点二十，实验室的门终于被推开。季霄顶着一头明显刚睡醒的乱发，校服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慢悠悠地晃了进来。
"抱歉，睡过头了。"他漫不经心地说，仿佛迟到二十分钟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周予安"啪"地合上笔记本："如果你对竞赛没兴趣，现在就可以退出，不要浪费大家时间。"
季霄挑了挑眉，拉开椅子坐下："别这么严肃嘛，学霸同学。我们有的是时间。"
"距离初赛只有三周了。"周予安的声音像淬了冰，"我们需要确定研究方向、分配任务、制定计划。而你——"
"而我迟到了二十分钟，世界就要毁灭了？"季霄打断她，嘴角挂着那种令周予安火大的笑容。
林志远不安地左右看看："那个...我们是不是先看看选题？"
周予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一沓资料推到桌子中央："我初步筛选了五个方向，根据我们的优势和竞赛评分标准，电磁学或量子力学相关课题更容易出彩。"
季霄随手翻了翻："都挺无聊的。"
"那你有更好的建议？"周予安反问。
"为什么不试试凝聚态物理？"季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潦草地画着一些图示，"比如这个，石墨烯超导性的研究，我们可以做个简化模型。"
周予安惊讶地接过那张纸。图示虽然潦草，但构思却很精妙，显示出对前沿物理的深入了解。
"你...从哪里看到这个的？"她忍不住问。
季霄耸耸肩："随便翻翻期刊。怎么样，有兴趣吗？"
周予安仔细研究着那个构思，一时忘记了刚才的不快："这个方向确实很新，但实验难度..."
"我可以搞定材料。"季霄说，"我叔叔的实验室有设备。"
林志远凑过来看，眼镜后的眼睛亮了起来："这个想法太棒了！去年国际青年物理学家论坛就有人做类似研究拿了奖。"
周予安抬头看向季霄，发现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似乎在等她表态。
"如果...如果你真能搞定材料，"她勉强承认，"这确实是个好方向。"
季霄的笑容扩大了："那我们就这么定了？"
周予安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等等，你怎么会对这个感兴趣？你不是..."
"不学无术？"季霄替她说完，眼神突然冷了下来，"人不可貌相，学霸同学。"
实验室里的气氛一时凝固。林志远紧张地清了清嗓子："我们...我们分一下工吧？"
会议结束后，周予安收拾资料的速度比平时慢了许多。季霄的提议确实出乎她的意料，那张皱巴巴的纸上的构思甚至让她有些惊艳。
"周予安。"季霄突然在门口叫她，其他同学已经走光了。
她抬头，夕阳从窗户斜射进来，给季霄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让他看起来像一幅逆光的剪影。
"什么事？"
"别以为我想和你一组。"季霄的语气变了，不再是那种玩世不恭的调调，"我爸的安排，我们都身不由己。"
周予安愣住了。等她回过神，季霄已经走远了。
回家的路上，周予安的手机震动起来。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周同学，我是陈助理。季总希望邀请你明天中午到帝景酒店用餐，顺便谈谈竞赛的事。」
周予安盯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她想起季霄临走时说的话——"我们都身不由己"。
她按下回复键：「抱歉，明天我已经有安排了。」
几乎是立刻，又一条短信进来：「季总说可以派车去接你父母一起，他很想见见培养出这么优秀女儿的家庭。」
周予安的手指僵住了。这听起来像是邀请，读起来却像是威胁。
她慢慢输入：「请转告季总，我会尽力帮助季霄同学，但私人聚餐就不必了。谢谢。」
发完这条，她立刻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爸，最近...有人联系过你和妈妈吗？"
"没有啊，怎么了安安？"父亲的声音透着疲惫。
"没什么。"她松了口气，"就是...最近有个竞赛，可能会有人来打听我们家的情况。如果有什么陌生人联系你，一定要告诉我。"
挂断电话，周予安站在人行道上，看着川流不息的车流。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卷入了一场远比物理竞赛复杂的游戏。
而季霄，究竟是这场游戏中的对手，还是另一个被困住的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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