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永不凋零的倒影
镜中的“薇拉”正为今夜舞会涂抹唇釉。鲜红膏体碾过苍白的唇,像极了那夜匕首划过姐姐脖颈时溅出的血珠。
克洛伊的指尖在颤抖,镜中人却勾起完美弧度的冷笑——那是属于薇拉的、被万人追捧的优雅表情。
“妹妹,领口的玫瑰歪了。”镜中人忽然开口。
克洛伊悚然低头,真丝礼裙上别着的白玫瑰果然倾斜三度。
她惊慌地想调整,却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薇拉特有的慵懒声线:“慌什么?反正没人会注意克洛伊的失误。”
镜面骤然模糊,水汽凝结成一行字:
“不要忘记你自己是谁。”
格拉斯的花田是她们最后的伊甸园。
十岁的克洛伊将新调制的香水喷在姐姐腕间,薇拉惊喜地抱住她旋转,雏菊花瓣沾满双胞胎交缠的金发:“这是阳光吻过露珠的味道!我要告诉所有人它出自克洛伊之手——”
“不!”克洛伊猛地捂住她的嘴,“他们只会说……这是怪物的把戏。”
暮色将两道影子拉长又揉碎,薇拉忽然咬破自己指尖,将血珠抹在妹妹唇上:“那就把我的名字借给你。等有一天,他们会为你的香气下跪!”
克洛伊舔到铁锈味的承诺,却不知姐姐藏起了被花刺扎破的手——那些赞美她“天生优雅”的人永远不会知道,薇拉为模仿妹妹调香时被试管烫出的伤疤,比裙摆下的淤青更多。
报纸头条《调香新星薇拉·奈尔颠覆业界!》像淬毒的针扎进克洛伊眼底。
宴会厅传来姐姐的笑声,与她昨夜哀求的剖白重叠:“父亲要拍卖你的香水专利……只有宣称是我的作品才能保住它!”
迷香在熏灯中蒸腾时,克洛伊举着匕首站在薇拉床前。月光将双胞胎的影子投在墙上,宛如连体婴般亲密。
“现在逃还来得及。”薇拉竟清醒着,枕下露出日记本一角,“柜子里有船票和钱……”
刀锋刺入的瞬间,克洛伊被姐姐拽倒在血泊里。温热的唇贴着她耳垂叹息:“穿我的蓝裙子吧……你穿蓝色……最好看……”
血浸透的日记最后一页在晨光中摊开:
“他们终于为克洛伊的香水疯狂了。可我的小偷妹妹啊,你何时才愿偷走我的人生?”
成为“薇拉”的第三年,克洛伊在密室造出金色挂件“玫瑰之下”。
按下机关那刻,水晶灯投下的影子脱离身体,化作穿旧校服的薇拉翩翩起舞。
克洛伊疯狂追逐那道虚影,却被影子反扣住腰肢拖进镜屋——无数镜面映出她们童年相拥的姿势,只是怀中人脖颈皆裂开猩红豁口。
“疼吗?”影子抚过克洛伊无名指的刀疤(那是薇拉夺刀时划伤的),“你每调一瓶忘忧之香,我就更疼一分。”
克洛伊将脸埋进影子冰冷的怀抱:“可你说过……香气能覆盖血腥味。”
“傻姑娘,”影子的手突然掐住她咽喉,“你杀的从来都是你自己。”
镜中所有克洛伊的倒影应声碎裂。
黑市商人递来香水配方时,克洛伊在羊皮卷角落发现一行小字:
“需至亲骨血为引。”
她割开锁骨取脂,剧痛中竟感到快慰——仿佛姐姐正透过伤口拥抱她。
当忘忧之香弥漫庄园,克洛伊看见薇拉坐在秋千上向她招手。
“来跳舞呀!”童年的姐姐晃着沾泥的皮鞋,“这次我当克洛伊,你当薇拉!”
她奔向那片幻影时,监管者的利爪穿透胸膛。血腥味翻涌的刹那,薇拉的幻象忽然将她推离危险区,自己消散在雾中。
克洛伊蜷缩在玫瑰丛里大笑,腕间玻璃瓶随笑声崩裂。短暂失忆的香雾中,她听见姐姐最后的声音:
“活下去,连我的那份一起。”
侦探在庄园阁楼找到克洛伊的残稿,泛黄信纸被干涸血渍分成两半——
左半是娟秀笔迹(真正的薇拉遗书):
致胆小鬼克洛伊:
父亲要把你送进精神病院。别怕,我买了明早的船票。
记得多笑,你笑起来比我美得多。
右半是狂乱涂鸦(克洛伊的七夕信):
薇拉:
今日又有人为我欢呼,可欢呼声里全是你的名字。
若忘忧之香成功,我便把身体还给你。
若失败…
玫瑰之下,永葬双生。
信纸背面是一道未完成的香水公式,成分栏写着:
“悔恨、执念、无望的爱——此毒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