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斜织在研究所的玻璃穹顶上,蜿蜒的水痕模糊了窗外灰蒙的天空。
伊索·卡尔蜷在温室角落的藤编椅里,指尖拂过一株叶片肥厚的龙舌兰。
他的灰发松松束在颈后,围裙沾着泥点,袖口蹭上青苔的湿痕
——像一株误入人群的含羞草,沉默地缩进自己的壳里。
“这株‘月光’长势真好。”
清朗的声线惊得伊索一颤。
约瑟夫·德拉索恩斯正俯身端详他手边的多肉,银发如流淌的星河垂落肩头,白大褂下摆扫过鹅卵石小径。
他指尖轻点龙舌兰叶尖的淡粉:“低温让色素沉积更明显……但根系似乎缺水了?”
“浇、浇水周期是七天……”
伊索下意识后退半步,口罩下的声音闷闷的,“昨天该浇的……我忘了。”
“没关系哦。”
约瑟夫忽然凑近,鸢尾花的淡香裹着体温袭来。
他捻起伊索围裙带子上的一片枯叶,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我也常忘记给样本做标记呢。”
他笑着递过一张烫金名片,尾指“不经意”擦过伊索的手腕,“约瑟夫·德拉索恩斯,鸢尾属基因研究员——以后你的植物生病了,随时找我呀。”
玻璃门外几个实习生在张望,约瑟夫侧身挡住她们的视线,指尖在伊索掌心多停留了一秒。
伊索从未见过如此黏人的研究员。
约瑟夫总在午休时“恰巧路过”温室,捧着淋了雨的实验记录本讨咖啡;
他会托着腮看伊索修剪蔷薇刺,突然轻叹:“伊索先生的手真稳啊……我连移液枪都拿不稳呢。”
白大褂滑下肩头,他却不拉好,只等伊索红着耳尖替他拢紧。
占有欲在暗处生根发芽。
当农学院的维克多送来新种子时,约瑟夫正用银勺慢条斯理搅动伊索煮的花草茶。
“维克多先生知道‘月光’不能暴晒吗?”
他忽然开口,茶匙敲在杯沿叮当作响,“上周您送的仙人掌……好像烂根了呢。”
维克多尴尬离开后,他舀起一勺蜂蜜递到伊索唇边:“尝尝?甜度像不像你救活的那株蜜桃百合?”
最惊心动魄的是暴雨夜。
研究所断电,约瑟夫抱着一盆濒死的蓝鸢尾敲开温室门:“它快冻僵了……”
湿透的衬衫贴在腰线上,他哆嗦着往伊索怀里钻。
两人裹着同一条绒毯守夜,伊索用体温烘暖约瑟夫冰凉的手指时,听见他埋在毛毯里的呢喃:“你比恒温箱更管用……”
危机在初春爆发。
研究所计划铲除温室扩建实验室,伊索蹲在即将被移走的紫鸢尾丛中,指尖抠满泥泞。
“交给我吧。”
约瑟夫摘掉研究员胸牌摔在所长桌上。
三小时后他举着产权书回来,发梢还沾着谈判时的咖啡渍。
“现在这里是私人花房了——”
他把钥匙塞进伊索围裙口袋,忽然软下声调,“不过我没钱付园艺师工资……伊索先生能用别的抵债吗?”
未尽的词句融化在吻里。
伊索尝到他唇上鸢尾花粉的涩,也尝到蜂蜜绿茶的甜。
约瑟夫的手紧扣他后腰往怀里按,像藤蔓绞住赖以生存的树干。
一年后的温室添了张铺满软垫的吊椅。
约瑟夫蜷在椅中梳理伊索的灰发,把并蒂的蓝鸢尾簪进他鬓角。
“农学部又找你改良种子?”他忽然咬伊索的耳垂,“这次再教他们……我要收利息了。”
伊索笑着把多肉盆塞进他怀里。
阳光漫过玻璃穹顶,鸢尾花丛在风中翻涌成海
——那是约瑟夫新培育的品种,花瓣上蜿蜒的银纹如泪痕,命名牌上刻着:“卡尔索恩的眼泪”。
“传说银纹是花神的忏悔泪……可我觉得是喜极而泣。”
约瑟夫在育种笔记里写,“毕竟他蜷在我怀中的模样,像极了一株终于找到花园的鸢尾。”
约瑟夫总“忘记”带走白大褂,伊索的衣柜渐渐被鸢尾香侵占。
伊索偷偷用并蒂鸢尾压成干花,制成约瑟夫的生日书签。
暴雨夜那盆“濒死蓝鸢尾”实为约瑟夫故意冻伤——温室监控录像可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