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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暗夜逃亡

幻海回声

?暗夜逃亡

黛清禾的裙摆扫过露台的青石砖时,指尖仍残留着掐出的血痕。锦袍男人腰间的玉佩在灯火下泛着冷光,像极了当年陈景明闯进山寨时,腰间晃悠的那枚——她爹亲手相赠的信物,最后却成了屠戮全族的通行证。

“姐姐的舞里有刀。”后台阴影里,林语棠的声音带着颤。他攥着那支桃木簪,指节泛白,簪头的桃花被汗水浸得发潮。

黛清禾没回头,铜镜里映出她眼底的红。“三日后是十五,醉春楼要请戏班来唱堂会,那时后门看守最松。”她褪下鲛绡舞衣,露出背上交错的伤痕,“我设法引开他们,你去柴房找那把锈菜刀,记得藏在袖中。”

林语棠点头,小手在袖中把桃木簪转得飞快。这几日他按黛清禾的嘱咐,借着送水的由头摸清了楼里的布局:前院是酒客聚集的大堂,后院分东西两院,东院住姑娘们,西院是柴房和仆役住处,隔开两院的月亮门夜里会上锁,但门轴早就朽了,用刀柄一撬就能开。

“牙婆让张妈给你炖了燕窝,说是补身子。”林语棠忽然压低声音,“我看见她往里面撒了东西,白色的粉末。”

黛清禾冷笑一声,将燕窝倒进窗台下的花盆里。那盆兰草是苏姬送的,说舞者需得养些活物静心,如今倒成了藏污纳垢的好去处。“她怕我登台后生出二心,想用软筋散捆住我。”她摸了摸林语棠的头,“明日起,我会装作腿软,让她们放松警惕。”

接下来的三日,醉春楼里流言四起。都说新来的黛姑娘怕是撑不住了,练舞时频频摔倒,连端茶都抖得洒一地。牙婆起初疑心,见她脸色苍白、步履虚浮,渐渐放下心来,只催着苏姬加紧调教,免得误了堂会的重头戏。

苏姬却看出了端倪。这日教完舞,她把黛清禾叫到房里,指着铜镜里的人影:“你眼底的煞气比前几日更重了,倒像是淬了毒的刀。”她从妆匣里取出个油纸包,“这是软筋散的解药,我当年在宫里见多了这种把戏。”

黛清禾愣住,接过油纸包的手微微发颤。

“我不是帮你。”苏姬转过身,望着窗外的老槐树,“我是恨这地方。当年把我送进教坊司的人,腰间也挂着块相似的玉佩。”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堂会那日,戏班有个打鼓的老汉,是我旧识。他会在三更敲响收工鼓,那时后院的狗会被牵去前院看热闹,你们......好自为之。”

十五这天,醉春楼从午后就热闹起来。戏班的锣鼓声敲得震天响,粉墨登场的戏子在院中穿行,引得仆役们频频探头。牙婆忙着招呼权贵,东院的姑娘们都聚在前厅看热闹,连看守月亮门的婆子都溜去后厨抢戏班分的点心。

黛清禾躺在绣床上,听着远处的喝彩声,指尖数着时辰。林语棠蹲在地上,正用碎布给她擦舞鞋,鞋尖被他偷偷塞进了半截细铁丝——是从柴房的破木箱上拆下来的,能用来开锁。

“西院的王屠户今晚值夜,他喝了酒就会睡死在门房。”林语棠低声说,“我中午送水时,往他的酒坛里多掺了半瓢凉水,他准会觉得没够,喝得比平时更多。”

黛清禾点头,摸出藏在枕下的锈菜刀。刀身被林语棠磨了整日,虽仍有豁口,却足以划开绳索。她将解药混在温水里喝下,只觉丹田渐渐升起暖意,连日来装出的虚浮感一扫而空。

三更的收工鼓准时敲响,咚——咚——咚——三声响过,前院的喧闹陡然高涨,显然是戏班开始谢幕了。黛清禾猛地坐起,林语棠已经背起她备好的小包袱,里面是两件换洗衣物和他偷偷攒下的二十几个铜板。

“走。”

二人贴着墙根往月亮门挪。廊下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晃,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林语棠先用铁丝撬开月亮门的锁,门轴转动时发出“吱呀”轻响,被远处的喧哗盖得严严实实。

西院果然静悄悄的。柴房的门缝里透出微光,王屠户的鼾声像打雷般从门房传来。林语棠熟门熟路地摸到柴房后窗,用菜刀撬开木栓,翻进去摸出藏好的麻绳——他早就编好了简易的绳梯,能从后院的高墙翻出去。

“姐姐快爬。”他把绳梯甩过墙头,绳结打得又快又牢,是跟着杂耍班的师傅偷偷学的。

黛清禾刚抓住绳索,忽然听见前院传来尖利的叫喊:“人呢?黛姑娘不见了!”是牙婆的声音,带着惊惶的颤音。

“快走!”黛清禾将林语棠往墙上推,“我断后。”

林语棠却死死攥住她的衣角:“一起走!”

此时王屠户的鼾声停了,门房里传来含糊的咒骂。黛清禾心一横,抓起墙角的扁担往门房扔去,“哐当”一声砸在水缸上。王屠户骂骂咧咧地冲出来,正好撞见黛清禾的背影,醉醺醺地喊道:“抓......抓贼!”

黛清禾拽着林语棠往绳梯跑,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林语棠先爬上墙头,回头伸手去拉她,却见王屠户举着柴刀追来,嘴里喷着酒气:“小贱人,往哪跑!”

黛清禾猛地转身,将手中的菜刀掷过去。刀身擦着王屠户的耳朵飞过,钉在他身后的木门上,吓得他腿一软瘫在地上。她趁机抓住林语棠的手,借着绳梯翻上墙头。

墙外是临阳城的后街,月光洒在青石板路上,像铺了层霜。林语棠拉着她往巷深处跑,身后传来醉春楼的叫嚷声和狗吠声,却被他们甩得越来越远。

跑到第三个拐角时,林语棠突然停住,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递给她:“是热的。”里面是两个白面馒头,是他中午从厨房偷藏的,一直揣在怀里焐着。

黛清禾咬了口馒头,温热的面香混着泪水咽下去。她望着林语棠被汗水打湿的额发,忽然想起初见时他举着霉窝头的模样,那时的他眼里只有惊恐,如今却亮得像星子。

“往南走。”她擦了擦泪,“出城三十里有座破庙,先去那里躲几天。”

林语棠点头,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角。夜风卷起他们的衣角,巷口的灯笼在远处摇曳,像只窥探的眼。但他们谁也没回头,只是一步一步往前挪,脚印落在结霜的石板上,很快被风吹散,却在彼此的心里,刻下了比血脉更紧的羁绊。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他们终于走出了临阳城的城门。城外的官道上,早起的货郎推着独轮车经过,铃铛声在旷野里响得清脆。黛清禾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那里曾是她的家,如今却成了遥不可及的梦。

“姐姐,”林语棠忽然开口,从袖中摸出那支桃木簪,重新别在她的发髻上,“桃花辟邪,我们一定能活下去。”

黛清禾低头,看见他手背上的伤口——是昨夜翻窗时被木刺扎的,还渗着血。她握紧他的手,掌心相贴的温度驱散了晨露的寒。

“嗯,”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我们一定能活下去。”

朝阳从山坳里爬出来,将两道瘦小的身影拉得很长。前路或许仍是荆棘密布,但只要彼此的手还紧紧相握,哪怕是石缝里的野草,也能迎着风,长出属于自己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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