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辞要转学的消息像阵闷雷,在教室后排悄悄滚了几圈,终究还是传到了林微耳朵里。她正对着一道物理题发怔,笔尖悬在草稿纸上,听见前排女生压低声音说“陈辞要去北方复读”,指节猛地一僵,铅笔芯“啪”地断了。
碎木屑落在纸上,像撒了把细盐。林微盯着那道断口,突然想起他第一次帮她画辅助线时,铅笔也是这样轻轻一顿——那时她还觉得,他指尖的力道都带着认真,如今却只剩空落落的慌。
放学时,陈辞叫住她。他站在走廊尽头,连帽衫的拉链没拉严,露出点苍白的下巴,手里捏着张纸条,指尖攥得发皱。“这个给你。”他把纸条递过来,声音比平时更低,“不是你想的那样。”
林微没接。风从走廊吹过,掀起她校服的衣角,也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她看见他眼里有慌乱,像被雨水打湿的鸟雀,可心里那道被“北方”戳出的口子还在疼,疼得她说不出话,只能往后退了半步。
“林微。”他又往前递了递,纸条边缘蹭到她的手背,带着他指尖的凉意,“你听我解释,我妈她……”
“不用了。”林微突然开口,声音发紧,“祝你……前程似锦。”
说完转身就跑,书包带子撞在走廊的栏杆上,发出闷响。她没敢回头,怕看见他收回手的样子,更怕看见自己眼里的泪——原来那些悄悄攒在心里的欢喜,连一句“为什么”都问不出口。
陈辞站在原地,手里的纸条被风掀得哗啦响。纸上写着“我会回来的,等我考完就找你”,后面画了个小小的太阳,是他练了好几遍才画规整的。可风把纸条吹得卷起来,像片被遗弃的叶子,他抬手想把它抚平,指尖却抖得厉害。
第二天早读,林微在桌洞里发现了那张纸条。大概是他趁她没来时塞进来的,压在她的数学笔记本下,边角还留着被攥过的褶子。她捏着纸条发愣,阳光透过窗户落在纸上,把“等我”两个字照得发亮,可前一天张浩说的话突然冒出来——“陈辞跟他以前的朋友说,北方那所复读学校很厉害,他早就想去了”。
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发慌。林微把纸条塞进笔记本最里页,压上那枚早就化了的薄荷糖。她想,或许他说的“回来”,只是客套话;或许那个太阳,和他画在草稿纸上的不一样,从来就不是给她的。
那天下午,张浩拿着物理笔记来找她。“这道题你上次讲得特清楚,再给我说说呗?”他把笔记本放在她桌上,凑得很近,肩膀几乎要碰到她的胳膊。林微下意识往旁边躲,却撞进一个冰凉的视线里——陈辞站在教室后门,手里捏着本习题册,连帽衫的拉链拉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双眼睛,冷得像结了冰。
他没说话,转身就走了。林微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那张被压在笔记本里的纸条,心脏像被人攥住了,疼得厉害。她想追上去解释,脚却像灌了铅,怎么也迈不开——她凭什么去解释?他们不过是同桌,连句“我在意”都没说过。
张浩还在旁边说“你怎么了?脸这么白”,林微却什么也听不见了。她翻开笔记本,看着那张被泪水晕开的纸条,突然觉得,有些话如果没说出口,大概就真的要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