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了的座位

陈辞走的那天是周五。天空阴沉沉的，飘着小雨，像要把整个世界都泡软。林微请假没去学校，趴在家里的窗台上，看着家属院门口的梧桐树叶被雨水打湿，绿得发沉。

妈妈端来热粥，放在她手边：“怎么不去上课？是不是不舒服？”

林微摇头，把脸埋进臂弯。她怕去学校，怕看见他收拾书包的样子，更怕他走时连句再见都不说——就像他递牛奶时从不邀功，放伞时总悄悄躲开，连告别都可能是悄无声息的。

直到下午雨停了，林微才磨磨蹭蹭往学校走。教学楼里很安静，大概是上课时间，只有走廊里的脚步声，显得格外空荡。她走到教室门口，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了门。

陈辞的座位空了。

书包不在了，课本不在了，连他总用的那支黑色水笔都不在了。桌洞里干干净净的，只有本《解析几何题型归纳》，是他上次推荐给她的那本，扉页上用红笔写着行字：“第三页辅助线错了，正确的在你抽屉草稿纸里。”

字迹还是那么锋利，却带着点仓促，像是写的时候很着急。林微拿起书，指尖摸着那行字，突然想起他第一次帮她画辅助线的样子，眼泪没忍住，掉在了书页上。

她拉开自己的抽屉——里面果然有张草稿纸，上面画着道复杂的辅助线，旁边写着“这样更简单”。纸的背面，画着两个挨得很近的太阳，一个歪歪扭扭，一个规规整整，像她画的，也像他画的。

最下面还有行小字，用铅笔写的，很轻，差点被纸纹盖住：“等我。”

林微捂住嘴，蹲在地上哭了。原来他没说再见，不是不在乎，是怕她难过；原来他写的“等我”，不是客套话，是真的想回来。可她昨天还在怀疑他，还没来得及说句“我等你”。

后排突然传来动静，林微抬头，看见张浩站在那里，手里拿着本笔记本。“陈辞让我把这个给你。”他把笔记本递给她，声音有点不自然，“他说……这是他整理的数学错题集，对你有用。”

林微接过笔记本，封面是黑色的，和他的书包一个颜色。她翻开第一页，看到里面夹着张照片——是她上次在图书馆帮张浩讲题时，陈辞偷偷拍的。照片上她低着头，嘴角还带着点笑，阳光落在发梢上，像撒了层金粉。

照片背面写着行字：“那天在图书馆，我不是生气，是怕打扰你。”

林微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原来他什么都知道，知道她的自卑，知道她的在意，却从来没说破，只是用自己的方式，悄悄护着她的欢喜。

她把错题集抱在怀里，走到陈辞的座位旁坐下。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空了的桌角，暖烘烘的。林微拿出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个大大的太阳，旁边写着：“我等你。”

她想，等高考结束，等他回来，她一定要告诉他——那些藏在草稿纸里的喜欢，那些没说出口的在意，其实早就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