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撕裂了海风与倭寇的喧嚣，如同九天惊雷在东门城楼炸响！
黝黑的虎蹲炮炮口猛地向后一坐，喷吐出巨大的橘红色火球，浓烈的硝烟瞬间弥漫开来，刺鼻的气味呛得人眼泪直流。炮身下的铁轮在城砖上碾出深深的痕迹。一枚沉重的实心铁弹，带着死神的尖啸，以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速度，撕裂空气，直扑那艘冲在最前方的关船！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城墙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睛死死盯着那道致命的轨迹。
倭寇船上，挥舞着倭刀、面目狰狞的头目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脸上的狂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恐惧。他甚至来不及喊出一个字——
“咔嚓！轰！！！”
铁弹精准地命中了关船高大的船楼！坚硬的木料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如同纸糊一般脆弱！船楼的上半部分被瞬间砸得粉碎、撕裂！木屑、断肢、破碎的帆索如同喷泉般向四周激射！原本张狂的“三阶菱”家纹旗帜连同支撑它的桅杆上半截，歪歪斜斜地栽进了海里！船体猛地一震，剧烈地向一侧倾斜，海水疯狂涌入巨大的破洞！船上幸存的倭寇如同下饺子般惨叫着掉入冰冷的海水，或者被倒塌的桅杆、破碎的船体碎片砸中，血花瞬间染红了周围的海面！
死寂！
短暂的、令人心悸的死寂笼罩了整个战场！
无论是城墙上目睹神威的云山军民，还是后续汹涌而来的倭寇船队，都被这毁天灭地的一击彻底震撼了！那是什么武器？！那不是他们认知中的任何火炮！那威力…那精准…简直是神罚！
“神威！神威！神威！！！”
短暂的死寂后，城墙上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狂吼！磐石营队员激动得满脸通红，守城营民壮们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士气瞬间被点燃到了沸点！连那些熬金汁的民壮都忘了恶臭，嘶声力竭地呐喊！默狸大人，真的带来了神兵！
“干得漂亮！赵大锤！”王猛狠狠一拳砸在垛口上，震得尘土簌簌落下，看着海面上那艘迅速下沉、成为一片狼藉浮木的关船残骸，眼中爆发出嗜血的光芒。
然而，倭寇的疯狂超出了预期。短暂的震惊后，船队中央最大的安宅船上，一面新的、更大的鬼面旗帜被猛地升起！更加凄厉、更加疯狂的海螺号角声压过了己方的混乱！剩下的倭寇船队，尤其是那些灵巧的小早船，非但没有被吓退，反而被激起了凶性，如同被激怒的马蜂，更加疯狂地加速冲来！更多的舢板被放下，更多的倭寇嚎叫着跳入海中，拼命划水，目标直指滩头！他们知道，只有冲上陆地，靠近城墙，那恐怖的巨炮才无法发挥威力！
“狗日的，疯了！”王猛啐了一口。
“磐石营！火枪队！准备！”默狸的声音依旧冰冷如铁，没有丝毫波动。他早已预料到倭寇的疯狂。虎蹲炮的装填需要时间，威慑大于持续杀伤。真正的滩头绞肉战，才刚刚开始。“三段击阵型！目标：登陆滩头！自由射击！给我把滩头变成修罗场！”
“得令！”磐石营二十名队员齐声怒吼，迅速分成三列，依托垛口，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那片越来越近的、挤满了倭寇舢板的滩涂。第一列队员沉稳地蹲下，将火绳枪架在垛口预留的射击孔上，点燃火绳，屏息瞄准。第二列、第三列队员则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着装填动作：倒引药、塞铅弹、用通条压实…动作在无数次的训练下已成本能。
倭寇的第一批舢板已经冲上了滩头！穿着五花八门、大多赤裸上身、挥舞着雪亮倭刀的倭寇，嚎叫着跳下舢板，踩着冰冷的海水和松软的沙地，如同潮水般涌向城墙！他们眼中闪烁着贪婪与凶残，仿佛城墙后就是无尽的金银和女人！
“第一列！放！”王猛如同炸雷般的吼声响起！
“砰砰砰砰砰——！”
城墙上瞬间爆开一排橘红色的火光！浓密的硝烟升腾！灼热的铅弹如同死神的镰刀，呼啸着射入密集的倭寇人群！
“噗嗤！噗嗤！噗嗤！”
铅弹入肉的声音令人牙酸！冲在最前面的几十名倭寇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有人胸口炸开巨大的血洞，惨叫着向后栽倒；有人脑袋像西瓜一样爆开，红白之物溅了身后同伴一脸；有人手臂被打断，倭刀脱手飞出…滩头瞬间倒下一片！哀嚎声取代了冲锋的嚎叫！
“第二列！上！放！”第一列队员射击完毕，立刻蹲下开始紧张的装填。第二列队员如同机械般精准地跨前一步，填补射击位置。
“砰砰砰砰砰——！”
又是一轮齐射！刚刚被第一轮打击打懵、试图重新组织冲锋的倭寇再次被扫倒一片！铅弹在近距离的杀伤力极其恐怖，往往一弹就能穿透两三人！
“第三列！上！放！”
“砰砰砰砰砰——！”
第三轮齐射！如同死神的呼吸，节奏分明，冷酷无情！三段击的循环开始了！硝烟弥漫城头，刺鼻的味道混合着滩头飘来的血腥气，令人作呕。但磐石营队员的眼神却越来越亮，动作越来越快！每一次齐射，都在滩头倭寇群中犁出一道血肉模糊的空白地带！
倭寇的冲锋势头被硬生生遏制！他们被这连绵不绝、精准致命的打击彻底打懵了！这和他们以往遭遇的卫所兵稀稀拉拉、毫无准头的火铳射击完全不同！这简直就是地狱喷吐的火焰！
“八嘎！不要停！冲上去！他们的火铳装填慢！”倭寇中显然有经验丰富的头目，躲在后面声嘶力竭地督战，试图利用三段击射击间隙强行冲锋。
然而，默狸的准备远不止于此。
“守城营！礌石！滚木！给我砸！”默狸的命令如同催命符！
早已等候多时的守城营民壮，在班头的吼叫声中，奋力撬动早已准备好的巨大滚木和沉重的礌石！
“轰隆隆——！”
比人腰还粗的巨大滚木，带着雷霆万钧之势，顺着城墙内侧的斜坡滚落！狠狠砸进拥挤在城墙根下、试图架设简陋云梯的倭寇群中！骨骼碎裂的声音密集得如同炒豆！瞬间清空了一大片！紧接着，磨盘大小的沉重礌石也被推下，呼啸着砸落，将躲过滚木的倭寇砸成肉泥！
“弓箭手！自由散射！压制后续倭寇！”默狸的声音穿透战场的喧嚣。
早已拉满弓弦的弓箭手们松开手指，密集的箭雨如同飞蝗般越过城墙，射向滩头后方还在源源不断登陆的倭寇后续部队。虽然杀伤力远不如火枪和滚木礌石，但造成的混乱和心理威慑同样巨大！
滩头，彻底化作了人间炼狱。海水被染成了暗红色，尸体堆积如山，哀嚎遍野。倭寇的第一次大规模冲锋，在虎蹲炮的惊天首秀和磐石营三段击的冷酷收割下，被硬生生地打了回去！残存的倭寇如同丧家之犬，丢盔弃甲，连滚爬爬地逃回浅水区，惊恐地望着那如同巨兽獠牙般的云山城墙。
城墙上，爆发出震天的欢呼！首战告捷！
王猛抹了一把溅在脸上的血和硝烟混合物，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痛快！真他娘的痛快！”
默狸脸上却没有丝毫喜色，他目光凝重地望着海面上那几艘巨大的安宅船。他知道，倭寇真正的头目和主力，还在后面。刚才的，不过是开胃菜。而且，磐石营的火药储备和铅弹，并非无穷无尽。
“清点伤亡！补充弹药！加固被倭寇钩爪破坏的垛口！”默狸沉声下令，“倭寇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波攻击，会更猛烈！告诉兄弟们，这只是开始！”
他走到雉堞边，俯视着滩头修罗场般的景象，又抬眼望向远处海面上那面狰狞的鬼面旗，眼神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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