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的阳光带着一丝凉意,穿透车窗。
季桐君将车停在公寓楼下,看着副驾驶座上仍有些恍惚的喻白。
“到了。”
喻白抬头望着眼前这栋陌生的高档公寓楼,一种奇异的疏离感包裹着他。
他跟着季桐君走进电梯,按下某个楼层。
站在一扇厚重的金属门前,喻白盯着那泛着冷光的指纹密码锁,心脏莫名地加速跳动,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又带着一丝迟疑,伸出了右手中指。
“嘀——”一声轻响,门锁应声而开。
门后的景象让喻白怔在原地。
原主怕不是学画画的吧。
巨大的画板东倒西歪,有些上面还覆盖着未完成的、色彩浓烈到近乎狰狞的草图。
地上散落着揉成一团的画稿、废弃的画笔和沾满颜料的破布。
阳光艰难地透过蒙尘的窗户,在混乱中切割出几道光柱,映照出空气中漂浮的微尘。
季桐君环顾四周,想起昨日他说的是他弟弟的身份证号码,眉头微蹙:“想起来了吗?”
喻白茫然地摇头,声音干涩:“没有……”
实则内心的恐慌在加剧:肌肉记忆能开门,能传递记忆的碎片吗?
我又不是原主,我怎么知道。(/_\)
季桐君没再多问,“我走了,我还有事。这是我的电话,有事给我打电话。”
“人活着,得往前看,不要把自己困在泥沼里。”季桐君抬手,力道沉稳地拍了拍喻白的肩膀。
喻白想,有点莫名其妙,(≖_≖ )。
门关上的瞬间,喻白背靠着冰冷的门板,长长吁了一口气。
一丝不合时宜的窃喜悄然浮上心头——无痛继承一套豪宅?这“穿越”福利似乎还不错?ƪ(˘⌣˘)ʃ
但随即,更大的不安便将其淹没。
“当务之急,是找到线索……原主的身份是什么?这和我的世界有什么关联?”喻白喃喃自语,强压下心头的悸动,开始在这片混乱中翻找。
客厅除了画具就是画具。
他推开卧室的门,这里稍显整洁,但依然弥漫着颜料和尘埃的气息。
床头柜上散落着几本厚重的艺术画册。
喻白拉开抽屉,看到了身份证,里面也赫然躺着一摞证书和奖牌。
果然身份信息不一样,这个世界的喻白已经二十五了,怪不得季桐君的眼神那么奇怪。
他拿起一本烫金的获奖证书——“第七届洛川市青年艺术大奖赛,金奖,获奖者:灵泽(喻白)”。
卧室还有个小型书架,他拿起上面的一个水晶奖座,底座上刻着“洛川市年度最具影响力青年艺术家”。
“呵……”喻白发出一声轻叹,指尖抚过冰凉的奖杯表面,“原主……原来是个大佬。”他颓然坐到床上,柔软的床垫微微下陷。
巨大的不真实感和无力感瞬间将他吞噬。
“新生”是原主在画坛的代号,一个被赞誉环绕的名字,代表着令人艳羡的才华和成就,只是不怎么露面罢了,出席都是戴着口罩。
可这一切对他这个“鸠占鹊巢”的灵魂来说,却是沉重的负担。
“怎么办?我连素描都画不好……这马甲怎么披?”˚‧º·(˚ ˃̣̣̥᷄⌓˂̣̣̥᷅ )‧º·˚,恐慌攥紧了他的心脏。
就在这时,他无意识地抬起头。
目光越过床尾,定格在正对着床的那面墙壁上,那里挂着一幅尺寸不小的油画,被窗外透进来的晨光勉强照亮。
画布上,是一位坠落的天使。
她有着圣洁的羽翼,但那双翅膀却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折断般的姿态。
她低垂着头,面容模糊在阴影里,只有那双眼睛异常清晰——盛满了无尽的哀伤。
最令人心悸的是,两道鲜红的泪痕,正从她紧闭的眼角蜿蜒而下,滑过苍白的脸颊,滴落在虚无的黑暗中。
整幅画笼罩在一片压抑、绝望的深蓝与暗紫色调里,唯有那血泪,红得刺目惊心。
画面的右下角写着“新生”。
喻白如遭雷击,瞬间僵在原地,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脊椎直窜头顶。
完全是两个风格的画。
这不是他想象中的“新生”,这分明是……沉沦。
喻白盯着那血泪,感觉自己的眼眶也莫名刺痛起来,仿佛那泪是从他自己眼中流出。
他猛地捂住眼睛,指尖冰凉。
一阵剧烈的头痛毫无预兆地袭来,像有根钢针狠狠扎进太阳穴。
一些极其模糊、破碎的影像在脑海中飞速闪过,
——冰冷的雨夜、刺耳的争吵声、被撕碎的画稿?
——但快得抓不住,只留下更深的恐惧和眩晕。
那个人创造了«坠落天使»挂在了自己的卧室里。
“在爱的世界里要拥抱你……”一阵铃声响起。
喻白强忍不适,还好手机没有锁,接住了电话,“喂……”
对面沉默半晌,喻白都要准备挂了,对面来了一句。
“你是何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