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明的房间很大,装修是时下流行的轻奢风,昂贵的潮玩手办占据了一整面玻璃柜,限量版的球鞋整齐排列,巨大的电竞设备占据一角,表面蒙着一层薄灰。
赵燚的目光首先被地毯吸引,深灰色的长绒地毯上,散落着几根细小的浅黄色猫毛。
何家并没有养猫的记录。
“头儿,有猫毛。”赵燚低声道。
季桐君点点头,记下这个细节。
他走到床边,目光扫过床头柜上何明和父母的合影(照片里何明笑容灿烂),又俯身看了看床底。
床底很干净,应该经常打扫。
但季桐君的目光却停留在床板下方靠近内侧的位置,那里的木质结构有一处不自然的接缝,他蹲下身,伸出手指,沿着缝隙边缘轻轻按压。
“咔哒”一声轻响。
一块约莫A4纸大小的木板竟然向内弹开,露出了一个隐藏的暗格!
“火娃!”
赵燚立刻凑过来,两人看着暗格里的东西——只有一本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笔记本。
季桐君戴上手套,小心地将笔记本取出,翻开了第一页。
“人为什么选择不了自己的父母?”
第二页:
“我不是罪恶,却要承担。”
第三页:
“如果我是一只猫就好了。”
(看到这一句,季桐君和赵燚都不由自主地扫了一眼地上的猫毛)
第四页:
“梅兰竹菊,四君子。何等讽刺。”(梅,指向梅秋兰?)
第五页,笔迹变得潦草而沉重,仿佛带着巨大的疲惫和决心:
“我该赎罪了。”
季桐君快速翻动着后面的书页,大部分是空白,只有零星几页画着意义不明的涂鸦,一只断了翅的鹰🦅,却飞向了天空,时间跨度似乎从少年时期到近期。
“头儿,他好像很痛恨自己的身份?或者说,他觉得自己生在这个家,本身就是一种原罪?”
季桐君将笔记本小心放入证物袋,和赵燚一起下了楼。
梅秋兰果然等在客厅。
“梅女士,”季桐君语气平淡,目光落在她脸上,“何明生前似乎有一些困扰,您知道吗?”
“困扰?我儿子……他能有什么困扰?他很开朗……”
“好的,我们知道了。打扰了。”季桐君不再多言,和赵燚转身离开。留下梅秋兰一个人僵立在富丽堂皇的客厅里。
回程车上,“头儿,那本笔记…”赵燚忍不住开口。
“梅秋兰是不了解她的儿子,还是有所隐瞒……”
——
蓝知道警方一定会监视喻白,与季桐君通话后,“我是蓝,别的你不用知道了。他不会有任何威胁。让你的人把记者弄走。”
季桐君同意了。
蓝没有丝毫耽搁,直接驱车前往喻白的公寓。
正如他所料,公寓楼下依然徘徊着几个不死心的记者,但他下车时,几辆警车也同时抵达,警员们迅速而有效地开始驱散人群,清理出一条通道。
蓝对远处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微微颔首(他知道季桐君很可能就在里面),然后快步走入公寓楼。
他站在喻白的房门前,深吸一口气,敲响了门。
“是我,蓝。”
门内传来一阵窸窣声,片刻后,门被拉开一条缝,露出喻白那张苍白的脸。
蓝闪身进去,迅速关上门。
他打量着喻白的状态,眉头微蹙,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担忧和一丝了然。
“喻白,”他正式地自我介绍,“重新认识一下,我是陆景蓝。是你的私人心理医生。”
“什么?!”喻白如遭雷击,猛地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心理医生?原主……我有精神病?”
陆景蓝直视着喻白的眼睛,“现在,你想知道15号下午,案发那天,你到底在哪里,在做什么吗?”
喻白的心脏狂跳起来,喉咙发干,他用力点头,“想!我想知道!”
“好。”陆景蓝不再多言,他走到窗边,将厚重的窗帘“唰”地一声拉严实,室内瞬间陷入一种昏暗而安全(具有强烈暗示性)的氛围,他示意喻白在沙发上躺下。
喻白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躺下,身体僵硬。
陆景蓝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个精致的银质怀表。
他将怀表链轻轻垂下,悬在喻白眼前。
“我们可以开始了。”陆景蓝的声音变得低沉、舒缓,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感。
“开始…什么?”喻白更加困惑。
陆景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带着淡淡无奈的语气说:“喻白,我很早就告诉过你,梦编织得再美好,终究只是梦,你该醒了。”
“现在,放松…看着它…”陆景蓝引导着喻白的目光聚焦在那轻轻摆动的怀表上,银色的光泽在昏暗中划出规律的弧线。
“闭上眼睛,深呼吸,想象你被困在一个冰冷的铁笼子里,”陆景蓝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四周是黑暗,但钥匙,就在你自己身上,找到它,打开它……”
喻白顺从地闭上眼睛,意识随着那声音沉入一片混沌的黑暗。
他仿佛真的置身于一个狭窄、冰冷的铁笼之中,铁栏杆硌得他生疼,恐慌攫住了他。
钥匙?钥匙在哪里?
“我,我找不到……”喻白的声音在昏暗中响起,带着孩童般的无助和恐惧,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沙发边缘。
“别急,慢慢找……感受你的身体,感受你的呼吸,钥匙就在那里,它是你的一部分,是你封存起来的力量,找到它,释放你自己……”
在陆景蓝坚定的引导下,喻白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呼吸逐渐平稳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喻白的身体突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如同溺水者浮出水面般,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茫然或崩溃的惊恐,取而代之的是空洞。
他精心打造的梦境王国破碎了,喻白看向陆景蓝,带着控诉:“我们说好的,你答应过……可你毁约了,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