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新消息,来自一个未知号码。
没有备注,只是一串混乱的数字组合。
点开。
是一段十秒左右的视频。
视角很低,像是偷窥。
镜头紧贴着我家客厅的窗户玻璃,微微反着光。
窗内,灯火通明。
那个男人背着身子。
他举起另一只空着的手,手里拿着一部手机。
几乎就在同时,我手中的手机屏幕亮起。
来电显示——
我震惊了。
是我的号码。
理智告诉我该掐断,该把它扔进马桶冲走。
但手指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僵硬地、缓慢地滑向了接听键。
我没有立刻开口。
听筒紧贴着耳朵,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噪音。
电话那头,先是一段绝对的寂静。
一种吞噬一切的、虚无的静,仿佛我接通的不是一通电话。
然后,一种声音极其缓慢地渗了过来。
嘶啦——嘶啦——
像是粗糙的砂纸在反复摩擦着什么。
缓慢,规律,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黏腻感。
那声音……很近,太近了。
就像有人把嘴紧紧贴在麦克风上,细微地调整着嘴唇的角度,让干燥的皮肤和麦克风网罩摩擦出这种令人极端不适的声响。
我的呼吸屏住了,喉咙发紧。
那摩擦声停了。
一声极轻、极缓的吸气声,仿佛电话那头的人正陶醉地嗅着什么。
然后,一个声音响起了。
为什么这么熟悉呢?
是我的声音。
“躲……”又有一个声音灌入我的耳朵,“……能躲到哪里去呢?”
电话猛地被掐断。
忙音响起。
嘟——嘟——嘟——
我像被烫到一样甩开手机,它再次跌入地毯,忙音还在持续地从扬声器里传出来。
冷汗如同无数细密的冰针,从每一个毛孔里钻出来。
不是恶作剧。不是P图。
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待在这里!报警!对!报警!
手指颤抖得不听使唤,好几次才划开锁屏,摁下那三个简单的数字。
接通前的等待音每一声都敲击在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喂?110报警中心……”一个冷静的女声传来。
“我家里!有人闯进我家里!”我的话抢着冲出喉咙,破碎而急促,“他拿着刀!他和我长得一样!我邻居可能出事了!你们快派人去!地址是锦绣城3栋2单元701!快点!”
接警员的声音依旧平稳,试图安抚:“先生,请您冷静,慢慢说。您确认您家中有人闯入?您本人在哪里?”
“我在外地!出差!但我邻居给我发了照片和视频!千真万确!灯全开着!有个和我一模一样的男人拿着刀!我邻居后来就没消息了!你们快去看!求你们了!”声音不受控制地带上了哭腔,是极致的恐惧催生出的绝望。
“好的先生,我们立即派辖区民警前往查看。请保持手机畅通,我们……”
她后面的话我都没听清。
因为就在这一刻,我自己的手机,又传来一声熟悉的微信提示音。
来自那个邻居。
在这个我刚刚报警,声称他可能已经遭遇不测的时刻。
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炸开,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
我僵硬地、一点点地低下头,看向屏幕。
邻居的聊天框,弹出一条新消息。
没有文字。
只有一个视频文件的缩略图,封面是漆黑一片。
指尖冰得几乎没有知觉,悬在那个黑色的视频方块上,剧烈的抗拒感和更剧烈的好奇与恐惧疯狂撕扯。
终于,点了下去。
视频开始播放。
镜头依旧很暗,剧烈地晃动,夹杂着邻居压抑不住的、破碎的抽气声。
他似乎在奔跑,镜头天旋地转,只能模糊辨认出是某种楼道,安全出口的绿色指示牌在背景里一闪而过。
之后,视频里出现一个声音。
“找到你了。”
视频到此,骤然黑屏。
播放结束。
我坐在酒店的床上,全身的血液都仿佛流干了,只剩下冰冷的躯壳和无尽的恐惧。
屏幕暗下去。
几秒后,又亮起。
一条新消息,来自那个邻居的账号。
只有一句话。
「下一个,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