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了很久,姜梨还是带上记事本往经纬路走。鞋跟敲在青石板上,发出笃笃的响,也像敲在她自己心上。她其实比谁都盼着,马嘉祺能和那起案子彻底割裂开,连影子都别沾到。
可心底的不安像发潮的棉絮,越攒越沉。总得亲眼撞进眼里,才能把那些盘旋的疑虑摁下去。
日头偏西,路边的梧桐叶被晒得打卷,投下的影子碎成一地光斑,晃得人眼晕。沙漏里的沙粒簌簌落着,积在底儿上,像块化不开的铅,坠得她步子都沉了几分。
经纬路26号。
这地址她记在记事本第二页,字迹被摩挲得发毛。那天马嘉祺说这话时,正蹲在路边给相机换胶卷,阳光斜斜切过他的侧脸,把睫毛的影子投在眼下,像小扇子似的。他抬头笑时,右边嘴角有个浅浅的梨涡,碎发被风掀起来,露出点额角的红,活像个被老师点名的大学生。
姜梨多大了?
她当时盯着那点红,没头没脑地问。
马嘉祺二十
他答得快,指尖还沾着点胶卷的黑,蹭了下鼻尖。
马嘉祺怎么,姜警官查户口?
那天他刚跑完外景,白衬衫领口湿了一片,汗顺着脖颈滑下去,没入第二颗纽扣里。
好瘦,也好年轻。
她正发怔,他已经收拾好东西站起来,自行车铃叮铃一响。
姜梨到你说的路口了
马嘉祺扶着车把看她,眼里还带着笑,语气却认真。
马嘉祺路上小心
这座城市姜梨闭着眼都能摸到东南西北,可上次任务遇见马嘉祺的巷口,离经纬路隔着三条街,想来那天他是扛着相机跑远了。
还没到26号,就听见前头闹哄哄的。围了圈人,手里都举着冰棍或瓜子,伸长脖子往里瞅。
姜梨挤进去,就看见两块银晃晃的反光板中间,一对新人正挨着站。新娘穿的白婚纱在这年头像块稀罕物,裙摆扫过地面时,带起点尘土,新郎的黑西装袖口磨得发毛,可牵住新娘的手,指节都泛着白。
而马嘉祺就站在他们对面,举着相机,半蹲着。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把他的轮廓描成层金边,睫毛在镜头上投下淡淡的影。
他没说话时,嘴唇抿成条直线,眼神静得像深潭,可一开口,声音就软了:
马嘉祺新娘往新郎那边靠靠,对,下巴抬一点点……
新人对视时,新娘的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新郎赶紧低下头,却把她的手攥得更紧。马嘉祺按下快门,“咔”的一声轻响,混在人群的哄笑里。
休息时,他直起身揉了揉腰,背包往地上一放,发出“咚”的闷响,又低下头,用衣角擦了擦镜头,
忽然间视线像长了脚,精准地踩过攒动的人头,落在姜梨脸上。
马嘉祺姜警官?
他挑了下眉,拨开人群朝她走,手臂在她身前轻轻一拦,隔开挤过来的小孩。
马嘉祺稀客啊
他身上有股味道,不是汗味,是淡淡的松节油混着江风的潮气,像刚从晒着太阳的画室里走出来。
姜梨路过
姜梨把记事本往口袋里塞了塞。
姜梨看你忙不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