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内,刺眼的白光猛地砸在低头垂肩的嫌疑人林志身上,他像株被抽走力气的稻禾,摇摇欲坠。
何明义带人冲进旅馆时,林志甚至没来得及摸到后窗的插销。脆弱的木门在冲撞下发出闷响,几声脆裂后哐当洞开。
何明义警察!别动!
喝声裹着杂乱的脚步声灌满狭小的房间。
林志显然被这阵仗唬住了,脸上爬满震惊与恐慌,浑身控制不住地发颤。
可退路早已被蓝灰色制服堵死,窗沿下也守着警员,整间旅馆像个密不透风的铁笼。更不必说,警员们手里的枪都上了膛,黑沉沉的枪口稳稳对着他——他手里正攥着把枪,谁都知道,困兽总会做最后挣扎。
何明义盯着林志的眼睛,那里面翻涌着畏惧,却又硬生生透出股决绝。男人的肩膀不再发抖,慢慢挺直,脊背绷得像根拉满的弦,头颅扬起,与何明义直直对峙。
下一秒,林志的手臂微不可查地动了,正向上抬。何明义瞳孔一缩。
他要做什么?
那是张被日光晒得黢黑的脸,粗糙的皮肤像久旱的土地,和他那同样黝黑的妻子如出一辙。
身后的警员正缓缓逼近,林志的动作突然变得狠厉,他猛地举起枪,枪口精准地对准其中一人,手指已经搭上扳机!
“砰——!”
枪响震得空气发颤。
毫秒之间,何明义保持着举枪的姿势,枪口还泛着余热。
林志捂着肩头的血洞,痛得蜷缩,手里的枪掉在地上,可眼神依旧恶狠狠的,死死剜着开枪的人。
冰冷的手铐锁上他手腕时,他还在挣扎,铁链碰撞着发出刺耳的响。
警员在角落发现个密封包,扯开拉链,里面码着各式枪支。何明义点完数,低头看向跪地的林志,却猝不及防对上他的目光。
刚才林志就直勾勾盯着那包枪,此刻那眼神里,除了狠辣与畏惧,还多了些何明义读不懂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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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押回警局后,警员们把证据一件件摊在林志面前。起初他死咬着不承认,警员们轮班守着,熬鹰似的熬了几天,再硬的骨头也快磨碎了。
终于,在审讯室惨白的灯光下,这个沉默了许久的男人开了口,脸色苍白如纸,声音发飘,缓缓认下了所有罪状——胁迫他人买卖枪械,恶意伤人,走私贩卖……桩桩件件,都应了证据链上的痕迹。
这天,马嘉祺也被请去了警局。
医院里,姜梨走到他病床前时,他正对着窗外的阳光发怔。
姜梨嫌疑人抓到了
姜梨弯唇笑了笑。
姜梨需要你再做次笔录,核对下细节
日光透过玻璃落在马嘉祺脸上,他抬眼望过来,眸子里浮着层浅浅的怅然,或许是因为伤害自己的人终于落网。
忽然,他轻轻笑了。
姜梨有些不解,却也跟着弯了弯唇角。
姜梨笑什么?
他没说话,嘴唇动了动。姜梨不自觉地凑近,刚弯下腰,就听见他的声音擦过耳廓,带着点微痒的热气:
马嘉祺辛苦了,警官
马嘉祺真的
距离越来越近,他的气息几乎要融进她颈窝。
马嘉祺很谢谢你
话音未落,姜梨忽然被轻轻抱住。
他的手臂环过她的腰,力道很轻,下巴慢慢搁在她的肩膀上,温暖的触感像春日融雪,转瞬即逝。
不过几秒,马嘉祺就松开了手,又恢复了平时那点淡淡的疏离,只唇角还噙着笑意。
许是心情好了,他这几日恢复得很快,不再是病恹恹的模样。
姜梨按了按发烫的耳垂,强装镇定:
姜梨谢什么?你觉得我们之间需要说谢谢?
马嘉祺自然不需要
他捏了捏手指,语气带点揶揄。
马嘉祺可我偏想说
马嘉祺警官要拒绝病人的请求吗?
床褥上摊着本诗集,纸页被阳光晒得温热,边角卷着明显的折痕,是本《飞鸟集》。马嘉祺这时抬了抬脖颈,望向窗外,明明只是个安静的姿势,姜梨却忽然觉得,他像只正欲振翅的飞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