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始有终

这段时间总算慢了下来，所有事暂时有了着落。警局那边，重案三组组长何明义不再频繁往医院跑，毕竟林志的案子，已足够让他们忙得分身乏术。

马嘉祺走出病房，边活动着还未完全舒展的身体，边同走廊里溜达的病友点头打招呼。至于某些人的下场，他不知道。

那个林志，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没有。

空气中的消毒水味裹着丝冷意，即便盛夏，走在这样的环境里仍忍不住轻轻发颤。他望着医院里往来穿梭的人，心底泛起些百无聊赖。近来实在太枯燥，连点新鲜事都没有，伤口没痊愈，医生肯定不允许私自出院，可他总觉得自己早好得差不多了。

他还记得那天查房刚结束，医生转身要走，他连忙喊住问还不能出院吗？对方脸上的诧异藏都藏不住，仿佛听到了极其荒谬的问题。

龙套不能

医生斩钉截铁。

在医生眼里，患者的小心思大抵都一样。既然受了伤来医院，就得守这里的规矩——没得到允许绝不能出院，更别想用贿赂蒙混过关。或许是意识到语气太严苛，医生放缓了声音：

龙套别心急，伤都没好，着急回去做什么？

马嘉祺露出无奈的神情，叹气道：

马嘉祺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再不出院，我都要觉得自己整个人要发霉了

医生冲他勾了勾唇角，

龙套水果先生，外面的世界欢迎你——等你符合出院条件了再说

马嘉祺就这样带着伤在医院外面慢慢走。太阳晒得浑身发热，皮肤上沁出一层亮晶晶的汗。医院楼下环境不错，严格说算个小型公园，方便病人日常锻炼，不用总待在狭小的病房里，既能放松心情，又能活动身体。

他找了处安静的地方，没人会来打扰。刚躺下去，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喵——”。

是猫叫？这里怎么会有猫？

马嘉祺有些疑惑，转头一看，那只猫的毛发在阳光下晒得发亮，毛茸茸的，透着暖洋洋的气息。它离自己很近，马嘉祺试着靠近，猫却不害怕也不厌恶，就懒洋洋地躺在石板上晒太阳。

不知怎的，马嘉祺心里泛起些愉悦，伸手慢慢摸上猫头顶的茸毛，手指轻轻挠着它的下巴，猫咪的喉咙立刻发出呼噜噜的声响，显然是被摸得舒服了。

马嘉祺唇角带笑，直接把猫抱起来放在腿上，猫没挣扎，乖乖享受着抚摸，还惬意地舒展了身体。这猫应该是医院养的，毛发打理得干净，一点流浪的痕迹都没有，反倒沉甸甸的，一看就是吃饱喝足长胖了。

一人一猫在这里待了几小时，姜梨没在身边时，他们倒相处得格外融洽。最后，马嘉祺带着一身猫毛回了病房。

之后几天都是如此，他和这只猫渐渐有了默契——只要天气好，就会在老地方碰面，一个享受抚摸，一个打发时间。

姜梨每天都很忙，没法次次去医院，只有等案情暂歇她才能喘口气，开车往医院跑。有时她会问医生马嘉祺的病情，这样跑了好几次，终于得到了“准许出院”的回复。

出院自然是件开心事。马嘉祺拿着办好的出院证明，换下沾满消毒水味的病服，站在医院正门门口，好一会儿没动。姜梨从后面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姜梨在想什么？

马嘉祺……没什么

马嘉祺至少不用再被医生调侃是‘水果先生’了

姜梨带着点玩笑的眼神看他，没反驳，一股脑把东西都搬到车上，回头时正好看到站在台阶上的马嘉祺。

一瞬间，他身后涌来一群群人，从医院门口进进出出，脸上有哭有笑，有皱眉的，也有悲伤的……

马嘉祺背对着那些人，眼前的世界里，只有姜梨。

姜梨这才猛然意识到，医院里每天都在上演生死离别。只是这种感觉被她淡忘了，因为她的脑子早被案子占满，自己却全然不知。

这瞬间，时间像被按下暂停键，现实仿佛停了摆，齿轮不再转动，只剩下他们两个。

几秒的停顿像出了故障，刹那间又恢复正常。人群重新流动起来，吵吵嚷嚷。马嘉祺的眼神慢慢转动，脱离了停滞，却始终落在姜梨身上。

接着，她看见他的衣服随着迈步起了褶皱，折痕出现又消失，在短暂的动作里重复了好多次。他快步走到姜梨身边，低头看着她，接过她手里的钥匙，又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稍微用了点力。

姜梨没有反抗，甚至没明白他这举动的目的，只是默认了。

她顺着力道走向马嘉祺引导的方向，抬头就能看到他低垂的目光。直到他带着自己绕过车身，来到另一侧，拉开紧锁的车门，姜梨才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

马嘉祺我来开车吧，不想再劳烦你了

姜梨这算什么？

他低头，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拖长了语调，

马嘉祺算有始有终

有始有终……

她看着马嘉祺，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忽然觉得他在某些事上，倒是格外执着，不管是事还是人。姜梨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一团乱麻，最终只是笑着道：

姜梨你还真是……

马嘉祺是什么？

姜梨却闭了嘴，独自钻进车里，靠在椅背上，半睁着眼对他说：

姜梨赶紧走吧，警官很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