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凌秋退休那年,院子里那棵老银杏终于学会同时落下两片叶子:一片落在亓简枫的棋盘,一片落在白嘉相的婴儿毯。
那时候,亓简枫和白嘉相的女儿已经长到会帮爸爸把棋子按颜色分盒,再帮妈妈把奶瓶刻度对准灯光。
孩子的大名最后也没从那张A3纸上选,而是用了她出生那天窗外正在盛开的植物——“亓遇春”。小名仍叫慢慢。
2
慢慢七岁那年春天,宛肆荣和张海祈的孩子踩着预产期准点报到。
张海祈在产房里抓着宛肆荣的手,第一句话不是“痛不痛”,而是:“完了,我昨晚代码还没 commit。”
宛肆荣把汗湿的刘海别到耳后,笑出眼泪:“那就让孩子的小名先占个仓库,叫‘迟迟’吧。”
大名张慕夏——因为那天医院空调坏了,所有人都在期待夏天。
3
两家人再聚首,客厅已装不下两个奔跑的小孩。
慢慢把迟迟当新大陆探索,用放大镜研究他软绒绒的发旋;迟迟则抓住慢慢的羊角辫,当成可以遥控姐姐方向的神奇手柄。
亓简枫把棋盘搬到地上,棋子变成积木;白嘉相把烘焙纸铺在茶几,让两个孩子踩脚印做“脚印饼干”。
张海祈举着单反,镜头里:慢慢把最后一颗蓝莓塞进迟迟嘴里,迟迟酸得皱眉,又笑出两颗牙。
4
夜里,大人把孩子们哄睡,才轮到他们自己长大。
凌秋在厨房热奶,听见客厅里张海祈压低声音问:“以后真让迟迟学编程?我怕他头发跟我一样早退。”
宛肆荣把脚搭在她腿上:“学呗,反正我负责发量。”
另一头,白嘉相靠在亓简枫肩头,小声数慢慢今天新学会的词。数到“宇宙”时,亓简枫笑:“下一个词估计是‘预算’。”
5
第二天清晨,凌秋照旧打太极。收势时,两条小胳膊从背后抱住他膝盖——慢慢学他云手,迟迟学她抱腿。
老银杏又落叶子,一片掉在慢慢头顶,一片卡在迟迟衣领。
凌秋弯腰捡起两片叶子,递给他们:“一片给哥哥,一片给弟弟。”
慢慢纠正:“都是妹妹!”
迟迟跟着点头,奶音清脆:“妹妹!”
凌秋大笑,把叶子一并别到慢慢耳后:“那就给春天留座,明年再来两枚新的。”
6
风吹过,树影摇晃,像一场缓慢的交接。
上一代把“慢慢”与“迟迟”写进日历;下一代把日历撕下来折纸飞机,往天空投递新的日期。
没有大事发生——
只是春天排好了下一班列队,在旧院子里,轻轻喊了一声:
“到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