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水的指尖突然泛起血光,血珠子一颗接一颗渗出来,滴在鼎之胸口,像是一颗颗红玛瑙。他的玉笛还插在地上,银发垂落肩头,遮掩不住脖颈处暴起的青筋。
"南宫!"洛水扑过来扯住他的胳膊,红绸带"唰"地展开,想要帮他止血。
南宫水反手攥住她的腕子,指骨捏得咯咯作响。两人掌心相贴的地方冒起白烟,带着股烧焦的味道钻进鼻腔。他的血顺着她的袖口往上爬,在白皙的皮肤上画出几道红线。
"别乱动蛊母。"南宫水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每个字都带着刺痛,"子母蛊一死,鼎之立马跟着完蛋。"
"那你打算怎么办?等着蛊虫把两个人都啃成骨头渣?"洛水甩开他的手,红绸带突然绷紧,缠住飞射过来的黑豆。那些蛊虫落在红绸上滋滋作响,冒着黑烟,看着像烧红的烙铁烫进了棉花。
鼎之喉咙里发出呼噜声,像有团烂泥堵在气管。他翻了个身,沾满血污的手指抓住南宫水的衣摆,指甲几乎要嵌进那苍白的布料里。
南宫水突然按住鼎之后心,另一只手按住自己的心口,殷红的血珠顺着指缝往下滴,在鼎之背上连成线,画出三人从未见过的咒文。蓝光从血管里往外渗,带着刺目的痛。
"南宫水你疯了!"洛水冲过来想拦他,却被冰莲蓝光弹开。后心撞到残像的石壁,震得她喉头一甜。
外面传来树枝折断的脆响。三道黑影翻过墙头,青面獠牙的面具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为首的八字胡一甩铁链,哗啦啦的声响里裹着浓重的腥风:"血影宗办事,闲人退避。"
洛水红绸带往腰间一缠,赤足在地上划出半圈红痕。裂缝里渗出的血珠突然活过来似的,顺着地砖拼出的花纹游走,在门口布下道摇摇欲坠的防线:"血影楼的走狗,也敢到姑奶奶地盘撒野?"
铁链破空而来时,南宫水的玉笛终于从地面拔起。笛身嗡鸣着射出七道冰棱,撞在铁链上炸成漫天碎冰。南宫水盯着庙外那片被月光染白的空地,突然扯住洛水的手腕往殿内拖:"不对劲,这是诱饵。"
话音未落,洛水突然低呼出声。南宫水猛地回头,看见她胸口插着片柳叶镖,银晃晃的尾端还在微微颤动。洛水皱眉拔下暗器,镖尖黑血珠滚落在地,瞬间蚀穿了青砖:"淬了毒?"
庙外突然响起密集的脚步声。洛水红绸带一卷供桌,翻倒的香炉撞在门框上炸开火星。灰尘弥漫里,南宫水瞥见供桌背后的阴影里站着个人,灰袍兜帽下露出半张青灰色的脸,指甲黑得发亮。
"影杀。"南宫水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那人突然散成团黑雾,贴着地面窜到鼎之脚边。南宫水扑过去时,那人枯爪已经搭上鼎之脚踝。少年疼得抽搐,后心咒文突然亮起红光,与南宫水指尖的血迹产生共鸣,在石桌上方织成血网。
黑雾里传来惨叫声,那人现出身形,胸口破了个血窟窿。南宫水趁他后退时甩出玉笛。冰蓝色的光痕划过夜空,正中风帽。兜帽落地的瞬间,洛水突然倒抽冷气——
那张脸与洛水腰间悬挂的玉佩上刻的人像一模一样。
"哥?"洛水的声音发颤,红绸带"啪嗒"掉在地上。女人抬手抚上自己的脸,指尖触到滚烫的泪,"不可能...十年前你就死在我剑下了。"
男人扯裂嘴角笑起来,面皮簌簌往下掉灰:"妹妹...你亲手送我下的葬...怎么会认不出哥哥的脸?"他突然抬手撕自己的脸皮,露出底下蠕动的血肉,"为了练血影遁,我把魂都喂了影子...现在回来找你团聚了。"
洛水的红绸带无风自动,绸尖指着男人,却在发抖:"当年你屠戮 entire village(整个村庄),连三岁孩子都不放过..."
"那是他们该杀!"男人突然歇斯底里,黑袍无风鼓起,"洛家欠我的!当年要不是你们这群伪君子..."
南宫水突然将玉笛横在两人之间。冰蓝光幕隔开对峙的兄妹,他左手指尖的黑纹已经爬到小臂,像有活物在皮下钻洞:"洛痕。你早在十年前就该死透了。"
"南宫水?"洛痕的笑声像破风箱,"当年毁我肉身的小白脸,居然还没死绝?也好,今天正好把你这身仙骨扒出来下酒。"他突然抬手拍向自己胸口。伤口处涌出的不是血,而是黑得发亮的虫子,成千上万,密密麻麻爬满地面,朝着鼎之游去。
洛水红绸带横扫过去,带起的劲风将虫群劈成两半。可刚落地的虫子立刻分成更小的个体,借着月光能看见每个断口都在蠕动再生。
南宫水突然按住鼎之头顶百会穴。少年疼得弓起身子,喉咙里挤出不成调的呻吟。后心咒文突然烧得发烫,整片皮肤红得像要滴出血。
"南宫水你干什么!"洛水眼睁睁看着鼎之疼得浑身抽搐,指节捏得发白,"他快扛不住了!"
"扛不住也得扛。"南宫水咬破舌尖,血珠滴在鼎之眉心,"这是饕餮噬心咒,不逼出他体内的蛊母,咱们三个今天都得死在这儿。"
鼎之感觉五脏六腑都被塞进了石磨。骨头缝里像是有成千上万根针在扎,可比起这个,心口那块玉佩烫得更邪乎,像是要把他整个人烧穿。他看见自己的手背上,血管正一根根发黑。
"呃——"少年喉咙里滚出野兽似的低吼,指甲深深抠进石桌,硬生生抓出五道血痕。
洛痕的笑声突然卡住。那些黑虫子爬到血网边缘就开始抽搐,在半空中爆成血沫子:"不可能...噬心咒明明是我们血影宗的镇派绝学..."
南宫水没功夫听他废话。汗珠顺着下颌砸在鼎之后颈,带起一串白烟。他能看见少年体内那团黑气正在往心口钻,却在接触玉佩时发出滋滋声响,像是滚油里进了水。
庙外突然传来弓弦震颤的声响。三支淬毒弩箭呈品字形射向大敞的庙门,箭头闪着诡异的绿光。洛水反应过来时,红绸带已经卷住箭杆,却止不住那股冲劲,整个人被带得踉跄后退。
"找到了。"南宫水突然开口,笛声陡然拔高。玉笛共鸣产生的音浪撞得整片山林嗡嗡作响,震得瓦片簌簌往下掉。蓝光照亮山神庙穹顶,漏雨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黑影,每个瓦片上都蹲着戴面具的杀手,手里的弩箭正对准庙内。
"陷阱。"洛水把三支毒箭掰断,毒液溅在地上腐蚀出坑洞,"他们早就把这儿围死了。"
洛痕突然仰天大笑。黑袍无风自动,露出腰间挂着的青铜令牌,上面刻着个狰狞鬼面:"血影十三骑,十年前让你们仙门损失惨重,今天就拿你们徒弟的肉祭奠亡魂!"
鼎之突然呛出半口黑血。南宫水按住他后心的手猛地往下压,咒文红光暴涨三寸,少年后背突然裂开三道血口,热气腾腾的黑血喷在石壁上,晕开三朵妖艳的花。
"就是现在!"南宫水扯开自己的衣襟,左手按上鼎之背心伤口,右手玉笛横在唇边。冰蓝光芒顺着血口往里钻,鼎之感觉有人拿烙铁从脊椎捅到了天灵盖。
洛痕的眼睛突然瞪圆。那些原本在地上抽搐的黑虫像是被无形的线操控,纷纷调头爬回他身上。隔着三尺距离就开始啃食他的皮肉,黑袍下传出指甲抓挠骨头的脆响:"不——!我的血蛊!"
惨叫声里,洛水的红绸带突然绷直。她看见西北角供桌底下有银光一闪,毫不犹豫地掷出银簪。暗器相撞的脆响中,个矮小身影从阴影里摔出,黑衣上绣着半朵血色莲花。
"还有活人?"洛水脚尖勾起地上断箭,朝那身影心口扎去。
南宫水突然抓住她的脚踝。银发修士喉结滚动,指缝渗出的血珠滴在咒文中央:"别...是自己人。"
洛水硬生生收住脚,断箭擦着黑影耳朵钉进墙里。她这才看清来人的脸——小姑娘也就十五六岁,灰头土脸的,怀里紧紧揣着个竹筒,正是今早市集上偷了她钱袋的小扒手。
鼎之喉结剧烈滚动,突然张口喷出团黑雾。落在地上的瞬间化作条小蛇,金光一闪就钻进了墙角裂缝。南宫水的指甲刺进鼎之伤口,直到看见伤口渗出的血从黑转红才松劲,指尖按在少年后心,低声道:"跟我念——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鼎之疼得浑身发僵,可体内乱窜的虫子好像真的老实了些。胸口玉佩烫得像要烧进肉里,但比起刚才那种五脏六腑都被啃噬的感觉,现在竟然舒坦了点。他咬着牙,跟着南宫水的话重复:"天地无极,乾坤..."
话音未落,庙外突然传来弓弦齐颤的嗡鸣。成百上千支弩箭遮天蔽日射进来,箭簇上的绿光织成张毒网,封死了所有退路。洛水红绸带瞬间膨胀成幕障,却在接触毒箭的瞬间冒起黑烟。
"撑不住!"她脚下青砖突然碎裂,整个人被震得连连后退,赤脚在地上拖出道血痕。
南宫水扯下腰间玉佩,捏碎在冰莲中央。蓝光冲天而起撞破屋顶,带着冰屑的光雨哗啦啦落下,在三人周围凝成巨大冰罩。毒箭扎在光罩上簌簌作响,却进不来半分。
"走!"南宫水突然抓起鼎之胳膊,玉笛往供桌底下划拉。石砖应声而裂,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从密道走。上次发现山神庙连着前朝地宫,我做了标记。"
洛水二话不说抓起地上的小姑娘,红绸带缠上南宫水手腕:"我断后。带着他俩走,往东边林子跑,三刻钟内会有人接应。"
黑虫子突然从洛痕七窍里往外钻,爆体而亡的瞬间,整个山神庙开始晃动。南宫水拉着鼎之往洞口跳,怀里少年突然挣扎起来,指着供桌方向含糊不清地吼:"师娘..."
洛水的红绸带突然绷成直线。她背对洞口站在破窗前,红裙在夜风里猎猎作响,手里捏着三支刚才被红绸卷住的毒箭。箭尖的绿光映得她脸色发冷,却笑出了声:"走啊!等着给我们收尸?"
密集的箭雨射在冰罩上噼啪作响。南宫水看着洛水背影,银发在火光中微微颤动。他突然松开鼎之,将玉笛塞到少年手里:"看好他。"
鼎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推到洞口前。后背撞到个软乎乎的东西,低头看见那偷钱袋的小姑娘正抬头瞪他,怀里竹筒晃荡着发出水声。外面毒箭穿透冰罩的脆响越来越密,冰渣子像下雨似的砸在肩头。
"师傅!"鼎之伸手去抓,只抓到片飘落的银发。
南宫水的衣袖扫过鼎之脸颊,带着清冷的雪莲香气。他反手结印,冰莲突然收缩成球,将鼎之和小姑娘裹在中央:"洛家丫头的红绸能挡半个时辰,足够..."
话没说完,七八道黑影破墙而入。为首的玄甲武士摘下头盔,露出张布满刀疤的脸。南宫水的手顿了顿,玉笛突然转了个方向,指向那人胸口的狼头刺青:"破军骑?朝廷的人怎么会..."
武士挥刀带起腥风。南宫水侧身避开时,刀刃擦着银发过去,斩断的发丝混着血珠飞散。山神庙的断梁突然"咔嚓"作响,在刀光剑影里,鼎之看见师傅袖口渗出鲜血,顺着指尖滴在冰莲结界上,开出一串红得刺眼的花。
"下去!"洛水的红绸带突然缠上鼎之脚踝。少女尖叫着被鼎之拽进洞口,黑暗瞬间吞没两人。下落时撞破层木板,腥味的冷风裹着腐烂气息灌进鼻腔。鼎之护住怀里的小姑娘,在翻滚中碰倒个木架,哗啦啦的陶罐碎裂声响彻密道。
头顶传来冰层碎裂的巨响,紧接着是洛水夹杂着兵器碰撞的痛呼。鼎之还想往上爬,手腕突然被攥得生疼。低头看见小姑娘举着竹筒挡在他面前,黑乎乎的脸上沾着泥,眼睛亮得吓人:"别出声!会被听见的!"
鼎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心口那股灼烧感淡下去不少,可喉咙里全是血味,闻着就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