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光刺破夜空,将整座山谷映得通红。鼎之手指刚触到魔刀,古阵骤然亮起!符文如血河奔涌,在石台上流转不息。山林深处传来数道破空声,夹杂着锁链拖地的阴冷响动。
"终于等到你了。"
低沉沙哑的声音从林间传来。鼎之瞳孔一缩,体内的八道魔纹齐齐鸣动。他猛地回头,只见一个身披黑袍的人缓步走出阴影。那人戴着青铜面具,腰间拴着一条锈迹斑斑的铁链。
"你是谁?"鼎之握紧魔刀,声音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我?"那人轻笑一声,抬手摘下遮住面容的兜帽。一张布满疤痕的脸显露出来,右眼处空荡荡的,只剩一道狰狞的裂口。"十九年前,你亲手封印了我。"
鼎之呼吸一滞,脑海中闪过血池边的画面:九个少年跪成一圈,其中一个捂着眼睛倒在地上,血从指缝中汩汩流出。
"当年你说会护我们周全。"那人咬牙切齿,铁链在掌心缠绕,"可最后呢?你母亲死了,你就疯了!你把我们都封进了血池,连求饶的机会都不给!"
鼎之喉头发紧。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胸口的玉佩突然震动,南宫水临终的话语在耳边响起:"去找……找真相……"
"你们背叛了宗门!"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插进来。鼎之震惊地转头,看见另一道身影从血雾中现身。那是个白衣女子,脸上蒙着纱巾,只露出一双美目。她手中握着一柄银针,寒光闪烁。
"师娘?"鼎之脱口而出。洛水不该出现在这里,她本该在山外等他——
"闭嘴!"那女子厉喝一声,袖中银针已化作漫天星雨,直取黑袍男子。"别被他的花言巧语骗了!"
黑袍人冷笑挥链,铁链卷起狂风,将银针尽数扫落。"师娘?呵……"他目光阴鸷地盯着鼎之,"你真以为她是你的师娘?她不过是你母亲的替身罢了!"
鼎之脑中轰然炸开。他想起洛水第一次见面时的异常熟悉感,想起她总是避着南宫水,想起那些似曾相识的眼神和动作。原来如此……
"你胡说什么!"洛水怒斥,手中又是一把银针。可这次她的动作明显迟疑,银针歪斜落地。
"十九年前那个雨夜,你亲眼看着南宫水把刀刺进你母亲的心脏。"黑袍人步步逼近,"可你现在连她杀了你母亲都记不得了,真是可笑!"
鼎之踉跄后退,魔纹在他皮肤上疯狂游走。记忆碎片如玻璃般割裂他的意识:血池翻腾,王座崩塌,南宫水高举长刀——不可能,这不可能!
"住口!"南宫水的声音突然响起。鼎之猛然回头,只见她不知何时已经苏醒,正挣扎着想要起身。她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挂着血痕。
"师傅!"鼎之扑过去扶住她。南宫水的手冰凉,却仍努力抬起,颤抖着在他胸口画出血色符咒。
"别听他们的……去找……找真相……"话未说完,她眼睛又缓缓闭上。
"够了!"鼎之怒吼一声,体内魔纹突然停止躁动。他低头看着昏迷的南宫水,想起这些年她为他挡寒风、煮药汤,想起她总在夜里偷偷看他伤口愈合情况的身影。
"我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他缓缓站起身,魔刀在掌心嗡鸣,"但我清楚一件事——伤害师傅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血光暴涨,魔刀横扫。黑袍人仓促举链格挡,却被震得连连后退。洛水站在原地发怔,看着鼎之身上浮现出熟悉的符文图腾。
"果然……你还活着。"她喃喃自语,眼中闪过复杂神色。
"你认识我?"鼎之趁势追击,魔刀劈出一道血刃。黑袍人勉强躲过,胸前却已多了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当然认识。"洛水突然笑了,笑声凄婉,"十九年前,我是你母亲最信任的侍女。而南宫水……"她停顿片刻,"她是我亲手养大的女儿。"
鼎之瞳孔剧震。洛水掀开面纱,露出一张与南宫水有七分相似的脸。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母亲临终前紧握着一个小女孩的手,轻声说"好好活着";南宫水手腕上的伤疤,与洛水眉间胎记位置一模一样……
"所以你才是真正的魔宗圣女?"鼎之声音发颤。
"不,你才是。"洛水眼神灼灼,"你母亲早就选定了继承人,可惜……"她看向南宫水,"她太贪心了,既想保住你的命,又想独占圣女之位。"
鼎之握刀的手微微发抖。他突然想起自己胸口的玉佩,想起上面刻着的"魔宗圣女"字样。原来如此,难怪南宫水要封印他的记忆。
"现在你知道了吧?"黑袍人趁机猛攻,铁链如毒蛇般缠向鼎之脖颈,"你该恨的是南宫水!她杀了你母亲,篡夺圣女之位,还妄想用虚假的温情掩盖罪行!"
鼎之险险避开,魔刀反手削断半截铁链。可他心中却乱作一团。如果这些是真的,那这些年他对南宫水的信任算什么?那些共度的时光,那些温暖的回忆,难道都是谎言?
"不是的……"鼎之摇头,声音哽咽,"师傅她明明……明明一直在保护我……"
"因为你在她手里是个活生生的筹码!"黑袍人大笑,"只要你不觉醒,她就能继续当她的假圣女!"
鼎之突然想起十九年前那个雨夜。他记得自己醒来时,南宫水正抱着他逃离血池。那时的她浑身是血,却死死护着他。她说过:"对不起,我只能做到这样了……"
"住口!"鼎之怒吼,魔刀爆发出刺目血光。他不再犹豫,一刀斩下。黑袍人仓皇抵挡,却被震飞出去,重重撞在石柱上。
洛水站在原地不动,看着鼎之一步步走向昏迷的南宫水。"你真要为了她,跟整个魔宗为敌?"她问。
"我不是你们的宗主。"鼎之抱起南宫水,声音沙哑,"我只是个想报恩的普通人。"
血光仍在空中盘旋,远处又有破空声传来。鼎之转身看向魔刀,刀身上流淌着诡异的血迹。他知道,这场纷争还远未结束。但至少现在,他要先救醒南宫水。
"师傅,等你醒来,我们再好好谈谈。"他低声说,抱着她跃入密道。身后,魔刀轻轻震颤,仿佛在回应主人的决心。
铁链在枯枝上拖出火星,黑袍人踉跄起身,独眼里泛着幽光。"你母亲临死前也是这样抱着你,说要护你周全。"
鼎之瞳孔骤缩,魔刀突然发出尖锐嗡鸣。他感觉胸口发烫,低头看见玉佩正渗出丝丝血迹。洛水站在原地,手指轻轻抚过眉间胎记,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笑意。
"别动。"南宫水突然睁开眼,声音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鼎之浑身一僵,只见她苍白的指尖在他胸口画出血色符文。那些符文像活物般钻入皮肤,带来针扎般的刺痛。
黑袍人大笑:"看看这感人的一幕!当年她就是这样骗你母亲的——装出一副柔弱模样,实则早就在暗中培育自己的势力。"
鼎之咬紧牙关,魔纹在他手臂上游走,带来灼烧般的疼痛。他想起十九年前那个雨夜,南宫水背着他在林间狂奔时,背上也是这样的温度。
"住口!"他怒吼,魔刀横扫。血光劈开夜色,斩断三根古树。黑袍人仓皇后跃,铁链卷起落叶,在空中织成屏障。
洛水突然轻叹:"你还记得那把红伞吗?"她伸出手,一片银杏叶落在掌心,"每当下雨,你母亲都会撑着它来见我。直到那天,她再也没能撑开它。"
鼎之心口一痛。记忆里确实有那样一把红伞,伞骨是用寒铁打造的。南宫水曾说过那是母亲留给她的最后一件礼物,可现在……
"够了!"他挥刀劈向地面,石台裂开蛛网状的缝隙。血雾翻涌,将几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黑袍人突然露出森白牙齿:"来吧,让我们重新开始。就像当年一样,九子围猎,只留一人。"他话音未落,远处又传来破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