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到我,命给你。
暴雨像从天上倾倒下来的墨汁,狠狠砸在冰冷高架桥的金属脊背上,蒸腾起一片迷蒙而狂躁的水汽。路灯与远处永不熄灭的霓虹广告牌的光芒被雨水反复打碎、揉烂,泼洒在湿滑的柏油路面上,流淌成一片光怪陆离、动荡不安的河。引擎的嘶吼撕裂了雨幕,沉重而暴烈,如同两头被禁锢太久终于挣脱锁链的钢铁凶兽,在空旷的雨夜里宣泄着它们被压抑的全部野性。
一银一黑两道锐利的影子,刺破雨帘,几乎是贴着地面在飞。温妍佳在前,驾驭着一台线条如刀锋般冷冽的银灰色重机。她身上没有防护服,只有一件被雨水彻底浸透的黑色紧身衣,勾勒出惊心动魄的线条,湿透的银白色长发在她身后狂乱地飞舞,像一面燃烧的、却冰冷刺骨的旗帜。每一次压弯,她身下的猛兽都发出刺耳的咆哮,轮胎凶狠地碾过积水,带起扇形的巨大水幕,车身倾斜的弧度近乎疯狂,膝盖几乎要擦到湿冷的地面,惊险得令人窒息。
江祁淮紧随其后,漆黑的机车如同他意志的延伸,死死咬住前面那道致命的银色幻影。雨水顺着他同样湿透的、张扬不羁的白色短发不断淌下,流过线条冷硬的下颌,滴进他微微敞开的黑色机车服领口。他狐狸般的眼睛在头盔面罩后死死锁定着前方,那瞳孔是冰封极地般的幽蓝,此刻却燃烧着一种近乎毁灭性的专注。世界在高速中模糊、扭曲,所有的色彩和声音都坍缩、褪去,只剩下视野中央那个银白色的身影,像磁石,像深渊,牢牢吸附着他全部的感官和灵魂。每一次温妍佳那近乎挑衅的极限压弯,她后视镜里那双短暂瞥过来的、火焰般的红瞳,都像滚烫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神经上,激起更深的偏执与狂暴。
追逐的节奏就是他们无声的交流,是独属于他们这两个疯子的语言。一个弯道,温妍佳的车轮碾过路肩边缘,溅起的碎石噼啪打在江祁淮的头盔上。她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左手离开车把,对着后方,做了一个极快、极轻蔑的割喉手势。动作快得如同幻觉,却又清晰无比地烙印在江祁淮的视网膜上。他头盔下的薄唇瞬间抿成一条锐利的直线,下颌绷紧,蓝瞳里的冰层下岩浆奔涌。他猛地拧动油门,引擎发出一声被压迫到极限的咆哮,黑色机车如同出膛的炮弹,骤然将距离拉近!
风声、雨声、引擎的轰鸣,所有声音都混合成一种巨大的、令人血液沸腾的白噪音。就在这喧嚣的顶点,江祁淮捕捉到了前面那道银白色身影细微的动作变化。她微微侧过头,头盔面罩转向他的方向。隔着厚重的雨幕和飞驰的距离,他看到她形状优美的唇瓣开合。没有声音传来,但每一个口型都带着灼人的气息,狠狠砸进他的脑海:
“抓到我,命给你。”
那无声的邀约像淬了剧毒的蜜糖,瞬间点燃了他血液里所有疯狂的因子。蓝瞳深处,最后一丝属于人类的克制彻底崩断,只剩下纯粹的、毁灭性的占有欲在熊熊燃烧。她的命?不。她的一切,她的呼吸,她的心跳,她的灵魂,早就该是他的!从她第一次带着那种睥睨一切的红瞳闯入他的世界开始!
前方的巨大隧道入口如同巨兽张开的漆黑大口,吞噬着稀疏的车灯光芒。温妍佳没有丝毫减速,银灰色机车化作一道闪电,率先刺入那片绝对的黑暗。隧道内壁的吸音材料瞬间将狂暴的雨声隔绝在外,只剩下两台引擎在密闭空间里被无限放大的、震耳欲聋的嘶吼,疯狂撞击着鼓膜和神经。
就在江祁淮的机车也冲入黑暗的刹那,前方那唯一指引的、属于温妍佳的尾灯——骤然熄灭
绝对的黑暗,瞬间降临。
视觉被彻底剥夺,只剩下听觉被引擎的狂暴轰鸣撑得几乎炸裂。江祁淮的心脏在胸腔里猛地一沉,肾上腺素如冰水般瞬间灌满四肢百骸。那尾灯的熄灭不是一个失误,是她精心布置的陷阱!是黑暗中无声的、最极致的挑衅!一种被猎物戏弄的暴怒和被彻底点燃的疯狂同时攫住了他。
“温妍佳!”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冲破他的喉咙,却被引擎的咆哮彻底淹没。
理智的弦彻底绷断。没有思考,只有本能。在视野归零的瞬间,在巨大的、足以吞噬一切的引擎轰鸣中,江祁淮非但没有减速,反而凭着对前方车辆最后位置的本能记忆和对那抹银白色刻入骨髓的执着,将油门拧到了底!黑色机车如同失去理智的狂兽,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朝着前方那片虚无的黑暗,狠狠撞了上去!
“砰!!!”
金属与金属在黑暗中发出令人牙酸的、沉闷而巨大的撞击声。巨大的冲击力从车头瞬间传递到全身,江祁淮感觉自己的身体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掼在冰冷的车身上,五脏六腑瞬间移位。剧痛,尤其是左侧胸腔传来的、尖锐到无法呼吸的碎裂感,瞬间淹没了他。他甚至清晰地听到了自己肋骨断裂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嚓”声。头盔重重砸在温妍佳的车尾,眼前金星乱冒,世界在剧痛和眩晕中旋转。
失控的机车在巨大的惯性下打着旋,金属外壳在隧道墙壁上刮擦出刺眼的火花,如同濒死巨兽最后的挣扎嘶鸣。最终,两辆车以一种扭曲的姿态,死死纠缠在一起,横亘在隧道冰冷潮湿的地面上。引擎不甘地抽搐了几下,发出几声短促的呜咽,彻底熄火。
死寂。绝对的死寂瞬间取代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只有隧道顶部凝结的水珠滴落在金属残骸上的声音,空洞而清晰。
“滴答…滴答…”
剧痛撕扯着神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断裂的肋骨,带来窒息般的锐痛。血腥味在头盔里弥漫开来,不知是撞破了嘴唇还是更深的伤。江祁淮艰难地喘息着,冰蓝的瞳孔在黑暗里收缩,如同受伤的野兽搜寻着猎物。他死死盯着前方,那个模糊的、同样倒伏在地的银白色身影。
温妍佳似乎也被撞得不轻,她伏在自己的机车上,一动不动。
江祁淮咬紧牙关,忍着胸腔里翻江倒海的剧痛,猛地撑起身体。断裂的肋骨摩擦着,痛得他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浸透内衫,混着冰冷的雨水。他不管不顾,几乎是拖着身体,踉跄地扑过去,沉重的机车靴踩在积水和油污混合的地面上,发出黏腻的声响。
他染着血的手——指节在撞击中擦破,黏稠的血迹混着雨水和油污——带着不容抗拒的暴戾,狠狠扣住温妍佳头盔的下沿,猛地向上一掀!
“咔哒”一声,卡扣弹开。
头盔被粗暴地扯落,滚到一边。
银白色的长发,湿漉漉地、如同月光织就的瀑布,瞬间倾泻而下。有几缕带着冰冷的湿意,如同有生命般,缠绕上他血迹斑斑的手腕,带来一种奇异而冰冷的触感。温妍佳终于抬起了头。
隧道深处不知何处的应急灯,投来一束惨淡微弱的光,恰好落在她的脸上。雨水顺着她光洁的额头、挺直的鼻梁滑落,流过微微苍白的脸颊。那双狐狸眼缓缓睁开,瞳孔是燃烧的熔岩红,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惊人,带着一种近乎妖异的、劫后余生的兴奋和毫不掩饰的挑衅。她看着他,唇角一点点勾起,那弧度锋利又慵懒,像是欣赏一件自己亲手完成的、满意的作品。
江祁淮喘息粗重,每一次吸气都像有刀子在里面搅动。冰蓝色的眼瞳深处,风暴尚未平息,但此刻却沉淀下一种更为骇人的、近乎实质的偏执与占有。他染血的拇指,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重重碾过温妍佳冰冷的、沾着雨水的下唇,留下一点刺目的猩红,如同盖下一个血腥的印章。
剧痛让他的声音嘶哑低沉,却带着一种宣告所有权般的、斩钉截铁的疯狂,每一个字都砸在隧道冰冷的空气里:
“抓到你了。”
他染血的手指缓缓下移,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如同冰冷的铁钳,死死扣住温妍佳纤细的下颌,迫使她仰头,迎视自己那双风暴未歇的冰蓝深渊。他的脸在昏暗中逼近,近得能看清彼此睫毛上凝结的细小水珠,近得能感受到对方带着血腥味的滚烫呼吸扑在自己同样冰冷的皮肤上。
“现在,”他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混着肋骨的剧痛和一种更深的、毁灭性的占有欲,嘶哑而清晰地宣告,“命是我的。”
温妍佳被迫仰着头,那双熔岩般的红瞳在微光下灼灼燃烧,映着他苍白染血的脸。她脸上的挑衅未减分毫,反而在那宣告之下,燃烧得更加炽烈。唇角那抹锋利慵懒的弧度,甚至加深了半分,像是在无声地嘲讽这单方面的宣判。缠绕在他染血手腕上的几缕湿冷银发,如同无声的藤蔓,在死寂的隧道里,无声地收紧。
骨节分明的手上有着极为冲击力的鲜血,而脸上的几丝血迹让温妍佳显得更加疯批了。
靠着隧道内的墙壁,银白色头发挡住一边脸。让江祁淮竟有些愣神。
“命……是你的。现在、以后,任你处置。”抬起头看江祁淮的脸,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
江祁淮眼里带着疯狂与腹黑,拉住她的手,声音有些沙哑:“别闹,你……早该是我的了,温妍佳。”
轻笑一声后拽住他的衣领,江祁淮猝不及防的摔在了温妍佳怀里。捧着他的脸,眼神炽热而又疯狂。就在江祁淮要开口时,温妍佳强吻了上去。
江祁淮此时大脑空白,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搂住她的腰加深了这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