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08日，清晨。
吴扉月几乎是踩着早自习的铃声冲进校门的。
昨晚熬夜复习到凌晨三点，现在脑袋里像是灌了铅，沉得抬不起来。她喘着气爬上二楼，终于撑不住，整个人趴在走廊围栏上，像条搁浅的鱼。
就在这时，“哟，大学霸也会迟到？”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吴扉月抬头，正对上江霑阳似笑非笑的眼睛。他单手插兜站在楼梯转角处，校服外套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领口还沾着一点牙膏渍，显然是早上匆忙洗漱的痕迹。
吴扉月张了张嘴，还没发出声音，江霑阳突然窜了出去，眨眼间就冲到了三楼教室门口。
“你完了～”他回头冲她做了个鬼脸，声音拖得老长，“老班正在门口查人呢！”
吴扉月：“……”
她看着那个蹦蹦跳跳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突然松了口气。
看来他妈的事对他影响不大……
心态还挺好。
下课铃一响，江霑阳就蹿到了吴扉月桌前。
“大学霸——”他拖长音调，手指戳了戳她的练习册，“陪我去趟小卖部呗？”
吴扉月头也不抬：“不去。”
“我请你吃烤肠。”
“不去。”
“加瓶冰可乐。”
“不去。”
江霑阳突然弯腰凑近，呼吸几乎喷在她耳畔：“那……告诉你个秘密？”
吴扉月笔尖一顿，终于抬眼：“什么？”
江霑阳笑得像只偷腥的猫：“你先答应和我一起站。”
吴扉月：“……”
她“啪”地合上练习册：“不说算了。”
结果两人还是站在了走廊上，因为上课交头接耳被物理老师抓了个正着。
寒冬的风呼呼地往领口里灌，吴扉月把下巴缩进围巾里，盯着操场上的枯树发呆。
“喂。”江霑阳用手肘捅了捅她，“冷吗？”
吴扉月往旁边挪了半步：“不冷。”
“骗人。”江霑阳突然拽过她的手，不由分说地塞进自己外套口袋，“手都冰成什么样了。”
吴扉月触电般想抽回手，却被牢牢按住。
“别动。”江霑阳目视前方，耳尖却微微发红，“就当……报答你那天晚上的热牛奶。”
吴扉月愣住了。
他还记得？
口袋里的手指悄悄蜷缩起来，触到一个硬硬的小物件。她低头一看，是颗牛奶糖，包装纸已经被体温焐得发软。
放学后，江霑阳果然把她拽上了天台。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江霑阳趴在栏杆上，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你知道我为什么总逃课来这儿吗？”
吴扉月摇头。
“因为这里很舒服，好像所有的时间都能摆脱掉……”他张开双臂。
吴扉月心里一紧：“嗯，一股寒风刺骨……”
江霑阳转过头，眼睛十分的干净，毫无杂碎：“吴扉月，其实我……”
“江霑阳！吴扉月！”教导主任的怒吼从楼梯口传来，“又上天台！给我下来！”
被训完话走出办公室时，天已经黑了。
路灯下，江霑阳突然拉住吴扉月的手腕：“刚才的话还没说完。”
吴扉月心跳突然加速：“……什么？”
江霑阳深吸一口气：“其实我喜……”
“滴滴！”刺耳的喇叭声打断了他。一辆轿车停在校门口，车窗降下，露出江兆兴严肃的脸：“上车。”
江霑阳的肩膀垮了下来：“……明天再说。”
吴扉月看着轿车远去的尾灯，摸了摸口袋里那颗化掉的牛奶糖。
他刚才……想说什么？
当晚，江霑阳的日记本上多了一行字：
“1月08日，差点告白成功，都怪我爸。”
而吴扉月的日记本里，夹着一张皱巴巴的糖纸。
小剧场：
所有人都觉得江霑阳心态好，被老师骂了还能笑嘻嘻，考试考砸了照样打球，就连上次被货车擦伤胳膊，他还能跟来探病的同学插科打诨。
只有吴扉月知道，那都是假的。
午休时的教室突然骚动起来。
“江霑阳和隔壁班打起来了！”
吴扉月冲下楼时，江霑阳正把对方按在乒乓球台上，拳头离鼻梁只剩一寸。他眼睛红得像淬了血，校服领口被扯得稀烂，露出的锁骨上青筋暴起。
“你他妈再说一遍？”他声音哑得吓人。
被按住的男生还在嘴硬：“就说你怎么了？你妈不就是个疯……”
倾时，拳头擦着对方脸颊砸在台面上，塑料台面瞬间裂开蛛网纹。
吴扉月在废弃美术室找到他时，江霑阳正用流血的手砸石膏像。
“滚。”他头也不回。
吴扉月径直走过去，拽过他鲜血淋漓的手，用湿巾一点点擦掉指缝里的石膏粉。
“他们说我妈精神有问题。”江霑阳突然开口，“说我遗传了她的疯劲。”
吴扉月动作没停：“所以呢？”
“所以我该撕烂他的嘴。”
“然后被记过？让你爸再来学校低三下四求情？”
江霑阳猛地抽回手：“你懂个屁！”
晚自习突然停电，全校欢呼。
吴扉月借着手机光找到天台时，江霑阳正对着围墙猛踹。铁栏杆在他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的校裤膝盖处磨出个大洞，血混着铁锈往下淌。
“别过来。”他喘着粗气警告。
吴扉月反而走近两步：“踹够了吗？”
“没有！”他一拳砸在水泥墙上，“我他妈就是个一点就炸的疯子！满意了？”
远处闷雷滚动，第一滴雨砸在江霑阳渗血的指节上。
暴雨倾盆而下时，吴扉月突然抱住了他。
江霑阳僵在原地。
“疯就疯吧。”她声音闷在他湿透的校服里，“反正我熬夜复习的时候也挺疯的。”
江霑阳的拳头慢慢松开，最终回抱住她。两人在雨里发抖，像两株被雷劈过却死不了的老树。
第二天，江霑阳拎着水果去医务室看望那个男生。
“对不起啊。”他笑得阳光灿烂，“昨天手滑了。”
男生吓得往被子里缩。
只有吴扉月看见，他背在身后的左手，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的痂里。
那是江霑阳打架专挑不会留痕的部位，从此他校服口袋常备创可贴，但从来不用，每次发完火都会去买奶茶，多糖，吴扉月知道，那是他在模仿正常人的情绪调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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