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下册开学第一天，教室里嘈杂一片。
“听说了吗？林斐河那件事……”
“真的假的？沈纤因都跳楼了，他还能来上学？”
“谁知道呢，反正保送资格肯定没了……”
窃窃私语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吴扉月面无表情地走进教室，径直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她翻开课本，指尖微微用力，纸张边缘被捏出几道褶皱。
不信。
林斐河不是那样的人。
她抬头扫了一眼教室，目光瞥过那些交头接耳的同学，最终落在角落里趴着睡觉的江霑阳身上。
“靠，考他妈的！”苏夜一把将试卷拍在桌上，满脸暴躁。
季榆翘着二郎腿，笑嘻嘻地转笔：“啧啧啧，某些人，不会是开学前没复习吧～”
苏夜瞪他：“你闭嘴！”
吴扉月低头写卷子，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闷闷的道歉：
“吴扉月，我上次……头晕犯事，真对不住……”
江霑阳还趴在桌上，脸埋在臂弯里，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
吴扉月笔尖一顿，没回头，也没回答。
道歉有什么用？
那天的事，她还没忘。
中午，食堂人声鼎沸。
江霑阳端着餐盘，犹豫了一下，走到吴扉月桌前：“吴扉月，一起吗？”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静得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不用了。”
说完，她端起自己的餐盘，转身走向另一张空桌。
江霑阳站在原地，手指微微收紧，塑料餐盘被他捏得变形。
被讨厌了。
彻底被讨厌了。
午休结束的铃声响起时，江霑阳没回教室。
他一个人跑上天台，冷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疼。
“吴扉月……我不应该这样的……”
他蹲在地上，拳头狠狠砸向水泥地面，指节很快渗出血丝。
为什么当时会失控？
为什么偏偏对她……
他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江霑阳，你真不是人！”
又一巴掌。
脸颊火辣辣地疼，可心里的懊悔却丝毫未减。
下午第一节课，江霑阳迟到了。
他低着头走进教室，右脸红肿，嘴角还带着一丝血迹。
吴扉月余光瞥见，手指微微收紧。
……打架了？
还是……
她没问，他也什么都没说。
两人之间的空气像凝固了一般，沉重得让人窒息。
实际上是……
男厕所的灯光惨白，照在瓷砖上泛着冷光。
江霑阳站在洗手台前，低头咳了几声，喉咙里像是卡着一团火，烧得他眼眶发红。
他抬手抹了把脸，水珠顺着下颌滴落，镜子里的人影模糊不清。
不该抽那根烟的。
但除了这个，他找不到别的办法让自己冷静下来。
刚走到班级后门，刺耳的笑声就钻进了耳朵，“哎，你说，江霑阳初中的时候，是不是真把人打死了？”
“谁知道呢，反正他爸有钱，摆平了呗。”
“还有那吴扉月，装得挺清高，背地里不知道被多少男人……”
话音未落，江霑阳已经站在了他们面前。
“闲得慌。”江霑阳低着头，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那男生愣了一下，随即嗤笑：“怎么，说到你心坎上了？”
江霑阳猛地抬头，眼底血丝狰狞。
下一秒，拳头已经砸在那人脸上。
鼻血喷溅在走廊的墙上，像一朵炸开的红梅。
教导处。
江霑阳站在墙角，右手指节血肉模糊。
“为什么打架？”主任敲着桌子。
他盯着地板上的裂缝，一言不发。
能说什么？
说他们侮辱吴扉月？
说他宁愿自己挨骂，也听不得别人诋毁她一个字？
吴扉月站在办公室窗外，手里拿着江霑阳落下的校服外套。
她看见他垂着头，血从指缝滴到地上，却死死咬着牙不肯辩解。
傻子。
她攥紧外套，转身走了。
办公室里，江兆兴的巴掌重重落下。
“你还嫌我给你在打人上花的钱少？”
江霑阳的脸偏到一边，红印迅速浮现在脸颊上，十分的疼。他抿着唇，一言不发，眼眶里的泪水死死憋着，不肯落下。
班主任站在一旁，想拦又不敢拦，只能干巴巴地劝：“江先生，孩子还小，教育为主……”
江兆兴冷笑：“教育？他听得进去吗？”
江霑阳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喉咙发紧。
他没错。
那些人该打。
吴扉月靠在班级窗边，目光穿过走廊，落在校门口那辆黑色轿车上。
江霑阳穿着黑色外套，背影挺拔，却透着一股不耐烦的戾气。他拉开车门，突然回头，视线直直地撞向她的方向。
吴扉月睫毛一颤，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他嘴角微微上扬，像是笑了一下，随后转身上车。
车门关上，引擎发动，车缓缓驶离校园。
吴扉月站在原地，心跳莫名快了一拍，又迅速归于平静。
他……在笑什么？
为什么被打了还能笑？
“江霑阳被劝退了！本来学校就不想收他，还是家里有钱硬塞进来的！”
“真的假的？但他长得是真帅啊……”
“帅有什么用？打架斗殴，迟早进去！”
几个女生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路过的吴扉月听见。
她抱着作业本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尖泛白。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凭什么这么说？
吴扉月把作业本放在老师桌上，转身离开时，听见班主任叹了口气：
“其实那孩子挺聪明的，就是脾气太冲……”
她脚步一顿，没回头，径直走出办公室。
走廊上，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她脚边，像一条分界线。
一边是流言蜚语，一边是无人知晓的真相。
回到座位上，吴扉月翻开课本，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她想起江霑阳临走时那个笑，漫不经心，又带着点挑衅，仿佛在说：“你看，我还是赢了。”
他到底在想什么？
为什么……她竟然有点在意？
有些人离开，却比存在时更让人在意。
小剧场：
凌晨两点，江霑阳的手机亮了一下。
「下次别用右手打人，你还要写字。」
——来自未知号码。
他盯着屏幕，突然笑了。
她知道。
她一直都知道。
暴戾与温柔，从来都是一体两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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