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论过去和未来》

夏清妍坐在落地窗前，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她身上，却照不进她的眼睛。

　　自从江兆兴入狱自杀后，这栋别墅就安静得像座坟墓。

　　她不再化妆，不再穿高跟鞋，甚至连最喜欢的红酒也收进了酒柜最底层。

　　说话给谁听呢？

　　这房子里，只剩下她和影子。

　　手机亮起，是江霑阳的来电。

　　夏清妍看着屏幕，手指悬在空中，最终没有按下接听键。

　　说什么呢？

　　说“妈妈很好”？

　　还是说“你爸罪有应得”？

　　她放下手机，继续望着窗外。

　　院子里，玫瑰枯萎了，没人修剪。

　　保姆小心翼翼地敲门：“夫人，午饭做好了。”

　　夏清妍点头，却没动。

　　饭菜热了又凉，凉了又热，最终原封不动地端回厨房。

　　她只是坐在那里，看阳光从东边移到西边，看自己的影子被拉长又缩短。

　　时间过得真慢啊。

　　慢到……连悲伤都凝固了。

　　深夜，夏清妍翻出一本相册。

　　第一页是结婚照，江兆兴搂着她的腰，笑得意气风发。

　　她轻轻抚过照片，指尖停在丈夫的脸上。

　　你曾经……也是个会为我暖手的少年啊。

　　一滴泪砸在相纸上，晕开了二十年前的婚纱。

　　凌晨三点，江霑阳发来短信：

　　「妈，我下周去看看你。」

　　夏清妍盯着这行字，打了又删，最终只回：

　　「好。」

　　她放下手机，走到镜子前，慢慢梳理长发。

　　该振作起来了。

　　至少……不能让他看见这样的妈妈。

　　第二天，夏清妍破天荒地化了妆。

　　她指挥保姆修剪玫瑰，亲自下厨做了江霑阳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饭桌上，她对着空椅子轻声说：“阿霑要回来了。”

　　窗外，阳光正好。

　　吴扉月的电脑屏幕亮着，光标在空白文档上闪烁。

　　《论过去和未来》

　　她写：

　　「青春像一本仓促合上的书，有些人来不及告别，就成了夹在扉页的干花。」

　　手指悬在键盘上，最终没有按下“发布”。

　　太矫情了。

　　像在怀念谁似的。

　　她合上电脑，卿卿叼着拖鞋蹭她的腿。

　　书架上那本《飞鸟集》里，夹着一朵风干的洋桔梗。

　　是江霑阳别在她书包上的。

　　她每次翻到这一页，都会假装没看见。

　　过去就该过去。

　　未来……未来不该有他的位置。

　　“在看什么？”林斐河递来热牛奶，目光扫过她未关的文档。

　　吴扉月迅速切换页面：“课程论文。”

　　林斐河笑了笑，没拆穿。

　　他记得那篇文章，昨晚帮吴扉月修电脑时，在草稿箱里见过。

　　她写「十七岁的雨季，有人为我撑过伞」。

　　那个人……现在在哪里呢？

　　卿卿最近总往快递箱里钻，叼出一件件陈年旧物，全都是吴扉月的东西。

　　吴扉月气得揪狗耳朵：“再翻垃圾桶就不给你吃罐头！”

　　卿卿委屈地呜咽，却在她睡着后，又把帽子拖回窝里。

　　她半夜突然坐起来，重新打开那篇草稿。

　　她删掉矫情的开头，写道：

　　“十八岁那年，我以为时间会冲淡一切。

　　后来才发现，有些记忆像掌纹，

　　你以为它淡了，其实只是刻得更深。”

　　光标停在句号上，她终于点了“发布”。

　　十分钟后，系统提示：

　　「用户“太阳”赞了你的回答。」

　　吴扉月盯着这个ID。

　　她颤抖着手点进主页，空空如也，只有注册地写着：中国·杭州。

　　天亮前，吴扉月收到一条私信：

　　“干花会褪色，但指纹不会。”

　　没有落款，没有表情。

　　就像那年雨中的背影，干净利落，不留余地。

　　她关上电脑，把卿卿搂进怀里。

　　过去和未来之间……

　　原来只差一个凌晨三点的心软。

　　吴扉月还记得自己的大学生活，是从一场暴雨开始的。

　　报到那天，她拖着行李箱站在京大校门口，雨水顺着伞沿滴落，打湿了鞋尖。校园里人来人往，有家长陪着新生办手续，有学长学姐热情地帮忙指路。她抿了抿唇，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地图，决定自己找宿舍。

　　宿舍是四人间，她来得最晚。

　　推开门时，另外三个女生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一个短发女生正站在椅子上贴海报，见她进来，立刻跳下来打招呼：“你好！我叫陈悦，计算机系的！”

　　另外两个女生也凑过来，一个戴眼镜的女生推了推镜框：“我是李雯，学法律的。”另一个长发女生笑眯眯地伸出手：“周小雨，新闻系的。”

　　吴扉月点点头：“吴扉月，网络安全。”

　　她的语气很淡，但几个室友似乎并不介意，反而热情地帮她整理床铺。陈悦甚至从包里掏出一袋薯片递给她：“吃吗？我妈硬塞给我的，说是怕我饿着。”

　　吴扉月犹豫了一下，接过：“谢谢。”

　　军训的第一天，太阳毒辣。

　　教官是个不苟言笑的年轻军人，训练时一丝不苟。站军姿时，吴扉月的前排有个女生摇摇晃晃，最终“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教官皱眉，正要训斥，吴扉月已经上前一步，扶住了那个女生。

　　“报告教官，她中暑了。”

　　教官看了她一眼，最终只是挥了挥手：“扶她去医务室。”

　　那个女生叫林晓，是隔壁班的。事后，她特意跑来道谢，还塞给她一瓶冰镇可乐。吴扉月本想拒绝，但林晓硬是把可乐塞进她手里：“别客气！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朋友……

　　吴扉月握着冰凉的瓶身，微微怔了一下。

　　大学的课程比高中紧张得多。

　　尤其是网络安全专业，编程、密码学、网络攻防……每一门课都需要大量的实践和自学。吴扉月习惯了独来独往，常常一个人泡在图书馆到闭馆。

　　有次她在机房调试代码到深夜，出来时才发现外面下起了大雨。她没带伞，正犹豫要不要冒雨跑回宿舍，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同学，要一起走吗？”

　　她回头，看到一个男生站在机房门口，手里拿着一把黑色长柄伞。

　　“我是计算机系的张远，看你经常一个人在这儿写代码。”他笑了笑，“正好顺路，送你回宿舍？”

　　吴扉月迟疑了一下，最终摇头：“不用了，谢谢。”

　　她转身冲进雨里，没看到男生略显尴尬的表情。

　　室友们渐渐摸清了她的性格。

　　陈悦总是大大咧咧地拉她一起去食堂，李雯会在她熬夜写代码时默默放一杯热牛奶在她桌上，周小雨则时不时塞给她一些小零食。

　　“吴扉月，你太闷了！”陈悦有次忍不住吐槽，“大学生活这么精彩，你怎么整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

　　吴扉月低头翻着书，淡淡回了一句：“习惯了。”

　　“那不行！”陈悦一把抢过她的书，“今晚我们宿舍聚餐，你必须来！”

　　吴扉月皱眉，刚想拒绝，李雯已经推了推眼镜，补了一句：“学校后门新开了家火锅店，据说牛肉特别嫩。”

　　周小雨眨眨眼：“而且打八折。”

　　最终，吴扉月被三个人硬拉出了宿舍。

　　那天的火锅很辣，她喝了好几杯冰水，脸颊被热气熏得微微发红。陈悦一边涮肉一边讲着社团里的趣事，李雯和周小雨时不时插话，笑声不断。

　　吴扉月安静地听着，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