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扉月站在京大校门口,手里攥着录取通知书,纸张在风中微微颤动。
“网络安全与执法专业”这是林斐河给她的建议。
“好啊。”他当时笑着点头,眼里有她读不懂的情绪。
阳光刺眼,她眯起眼睛,恍惚间想起江霑阳最后一次对她说的话,“吴扉月,你要好好的。”
他现在……怎么样了?
林斐河在菜市场挑着西红柿,背影挺拔得像棵青松。
吴扉月蹲在宿舍收拾行李时,收到吴木栖的消息:
“晚上吃红烧鱼,庆祝你成年。”
她盯着屏幕,嘴角不自觉上扬。
努力,真的会有回报。
比如考上理想的大学。
比如……还有人记得她的生日。
推开家门的那一刻,黑暗中被烛光照亮的笑脸让她眼眶发热。
“祝我们家月月18岁生日快乐!”吴木栖捧着蛋糕冲过来,奶油蹭到她鼻尖。
史良的跑调生日歌混着吴木栖的笑声,吵得她耳朵疼,却莫名让人安心。
红色吊带裙像一团火,在卧室灯光下流淌着细腻的光泽。
吴扉月换上后,吴木栖突然红了眼眶:“我家姑娘……真的长大了。”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清脆,镜子里的人陌生又熟悉。
原来这就是……成年?
烛光摇曳中,吴扉月闭上眼。
希望……
所有人都平安。
包括……那个再也没出现的人。
她吹灭蜡烛,黑暗里有人打开了灯。
林斐河站在门口,手里拎着还滴水的鱼,微微喘气:“……赶上了。”
饭后,吴扉月和林斐河一起洗碗。
他突然问:“为什么选网络安全?”
她擦盘子的手一顿:“因为……”
因为想保护重要的人。
因为不想再像当年那样,面对流言蜚语却无能为力。
最终她只是笑笑:“觉得挺酷的。”
林斐河揉揉她的头发,没再追问。
凌晨两点,吴扉月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信息:
“成年快乐。”
她盯着这简短的四个字,心脏突然漏跳一拍。
会是他吗?
那个消失了的人?
手指悬在回复框上许久,最终只回了一个:
“谢谢。”
霑阳退学后,生活像被按下了快进键。
烟灰缸堆满烟蒂,房间里弥漫着尼古丁和酒精的味道。
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缝,胡渣刺得掌心发痒。
家业要撑。
债务要还。
可是……好累。
“少爷,你要工作了。”石治站在门口,手里拿着财务报表。
江霑阳揉了揉发红的眼睛,突然起身抱住他:“谢谢你啊叔,这么多年还……”
石治拍了拍他的背:“我和你爸十几年的交情,他不是那样的人……”
江霑阳松开手,扯出一个笑:“都过去了……”
真的过去了吗?
那些血债,那些谎言,那些崩塌的信任?
他走了出去,坐在公园长椅上,江霑阳点燃一支烟,却被呛得咳嗽。
“妈的。”他踩灭烟头,苦笑着自言自语,“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吧……”
恍惚间,他睡着了。
直到一个小女孩轻轻推他:“叔叔,在这里睡觉会着凉的。”
江霑阳睁开眼,揉了揉她的头发:“不是叔叔,是哥哥啊。”
女孩咯咯笑着跑开,他望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该振作了。
他停在在理发店门口,江霑阳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老板,剪个又帅又吸引人的。”
剪刀“咔嚓”作响,碎发落在地上,像褪去的旧时光。
镜子里的人逐渐清晰。
这还是我吗?
那个意气风发的江霑阳?
回到家,他开始疯狂打扫。
灰尘被抹去,垃圾被清理,阳光终于透过干净的玻璃照进来。
干到一半,他累得坐在地上睡着了。
醒来时,手机显示4:23。
他抓起抹布继续擦,直到汗水浸透T恤。
倒在床上的瞬间,他几乎失去意识。
梦里,他回到高中教室,吴扉月坐在他旁边,低头写着笔记,睫毛在阳光下投下细碎的阴影。
他伸手想碰她,却扑了个空。
惊醒时,枕头是湿的。
清晨,江霑阳站在阳台上,看着日出。
手机震动,是石治发来的消息:
「少爷,今天要去见债权人。」
他回了个“好”,转身换上西装。
镜中的男人胡茬干净,眼神坚定。
吴扉月,我会变得更好。
哪怕……再也见不到你。
坠落谷底的人,终于开始仰望星空。
他看见了自己的月亮。
【太阳】:今日所有与你分享(照片x6)
吴扉月站在林斐河家的客房,行李箱敞开在地板上,衣服堆得像小山。
卿卿,她的金毛犬,正冲着林斐河狂吠,尾巴却摇得欢快。
“它好像不喜欢我。”林斐河蹲下,试探性地伸出手,卿卿立刻龇牙咧嘴。
吴扉月叹气:“它只是……怕生。”
其实卿卿从不这样,它明明对谁都摇尾巴,她突然想起,卿卿被江霑阳用火腿肠喂胖了三斤。
餐桌上,林斐河给她夹菜:“新宿舍还习惯吗?”
“还行。”她戳着米饭,米粒一颗颗滚到桌边。
京大的宿舍确实很好,床很软,室友很安静,阳光很充足。
她抬头,看见林斐河欲言又止的表情。
“怎么了?”
“你最近……不太说话。”
吴扉月低头喝汤:“只是累了。”
不是累,是青春突然结束了,而我还没准备好。
半夜,吴扉月被窸窣声吵醒。
她推开房门,看见卿卿叼着一只旧拖鞋。
那是她不要的。
狗子把拖鞋藏进窝里,又用鼻子拱了拱,像在守护什么珍宝。
吴扉月蹲下,摸了摸卿卿的头:“赶紧扔了卿卿。”
狗子舔了舔她的手,尾巴轻轻拍打地面。
手机屏幕亮起,是妈妈发来的消息:
「月月,我明天要去服装店里看看衣服~」
吴扉月盯着这行字,手指悬在键盘上,最终只回了一个“哦”。
她点开相册,翻到高一时的合拍照。
江霑阳站在最后一排,笑得张扬,手搭在她头顶比了个兔耳朵。
清晨,林斐河在阳台抽烟,看见吴扉月抱着卿卿发呆。
“想家了?”他问。
吴扉月摇头,卿卿却突然冲他“汪”了一声。
林斐河苦笑:“它到底为什么讨厌我?”
吴扉月看着狗子湿润的眼睛,轻声说:
“可能……你身上有烟味吧。”
搬进宿舍那天,阳光很好。
吴扉月把卿卿的狗窝放在床边,打开行李箱,最底下压着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校服,袖口绣着“JZY”的缩写。
她摸了摸那三个字母,然后把它塞进了衣柜最深处。
再见啦,我的青春。
我要开始新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