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刺骨的冰冷从青石板地面渗入骨髓,顺着脊椎一路爬升,冻僵了四肢百骸。意识像沉在幽深冰冷的海底,每一次挣扎都带来溺毙般的窒息感。
“呃……”一声破碎的呻吟从喉咙深处挤出,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
阿箬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一片,只有惨白的月光透过高窗,在地面投下几道扭曲的光斑。她动了动手指,触手是冰冷湿滑的地面,还有……散落一地的、碎裂的瓷片。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极其微弱的、甜腻到令人作呕的香气。
是鸩毒!是“醉仙颜”!
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劈入混沌的脑海,瞬间将她残存的意识炸得清明!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冲破喉咙跳出来。她猛地坐起,剧烈的眩晕感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她不是死了吗?
就在刚才……不,或许就在不久之前?时间感混乱不堪。她清晰地记得,那个永远雍容华贵、笑容却淬着寒冰的贵妃娘娘——柳云漪,端坐在描金绘凤的软榻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匍匐在地、抖如筛糠的自己。她涂着鲜红蔻丹的纤纤玉指,优雅地捻起一只小巧玲珑的翡翠杯,里面盛着琥珀色的液体,散发着甜腻的芬芳。
柳贵妃阿箬啊
柳贵妃柳云漪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却比腊月的寒风更刺骨
柳贵妃你跟了本宫三年,也算尽心尽力。可惜……有些东西,不是你该看的,更不该记在心里。喝了它,体体面面地走,本宫会念你个好,给你家里送去二十两烧埋银子
她看到了!她无意中撞破了柳贵妃与禁卫副统领在御花园假山后的私会!那惊鸿一瞥,成了她的催命符。她吓得魂飞魄散,连夜就发起了高烧,噩梦连连。她以为自己装病躲着,贵妃会忘了她这个微不足道的小宫女。她太天真了。
王嬷嬷,贵妃身边最忠心的恶犬,带着两个粗壮的太监,不由分说地把她从病榻上拖了下来,一路拖到这间废弃的、靠近冷宫的偏殿。
王嬷嬷娘娘赏你的体面,还不快谢恩
王嬷嬷尖利的声音犹在耳边。
她挣扎过,哭求过,指甲在粗糙的地面上划出血痕,却只换来更粗暴的对待。那杯甜腻的毒酒,被强行灌了下去。剧痛瞬间撕裂了五脏六腑,她像离水的鱼一样痛苦地抽搐,最终在无边无际的冰冷和黑暗中失去了意识。
可现在……她还活着?身体虽然虚弱无力,手脚冰凉,但那种肝肠寸断的剧痛消失了!
阿箬颤抖着抬起手,借着惨淡的月光仔细看。这是一双少女的手,指节因为常年劳作有些粗糙,掌心带着薄茧,但皮肤是健康的颜色,没有青紫的尸斑。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触感温热,不再是死尸的僵硬冰冷。
她挣扎着爬起来,踉跄着扑到角落一个积满灰尘、半破的水缸前。浑浊的水面倒映出一个模糊的人影:散乱的发髻,苍白的小脸,一双因为恐惧和震惊而瞪得极大的眼睛——正是她十五岁时的模样!
重生!她竟然回到了被赐死的那一晚!
巨大的狂喜和劫后余生的战栗瞬间席卷了她,让她几乎要瘫软下去。但紧接着,更深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从头到脚淹没。柳贵妃!王嬷嬷!她们很快就会发现自己没死!她们一定会再来!
前世临死前的绝望和刻骨恨意,如同毒藤般疯狂滋长,瞬间压倒了重生的喜悦。柳云漪!为了掩盖自己见不得光的私情,就毫不犹豫地碾死她这只蝼蚁!那杯毒酒的滋味,那濒死的绝望,她永生难忘!
“不……我不能死……我不要再死一次……”阿箬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勉强压下喉咙里的悲鸣。求生的本能从未如此强烈地燃烧起来,像一团炽烈的火焰,灼烧着她的理智
依附贵妃是死路一条!东躲西藏?这深宫重重,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宫女能躲到哪里去?迟早会被揪出来,死得更惨!
生路……生路在哪里?
她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前世零碎的记忆碎片不断闪现。贵妃的对手……贵妃惧怕的人……能压得住柳云漪的……
一个名字如同闪电般劈开迷雾——太子!萧彻!
当朝太子萧彻,元后嫡出,少年时便以铁血手腕肃清东宫,如今监国理政,深得帝心。他性情冷峻深沉,手段狠厉,不近女色,对柳贵妃这个年轻貌美的继母更是从未假以辞色,甚至隐隐有压制之势。柳贵妃私下里提起太子,那美艳的眸子里总会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忌惮和怨毒。
对!只有太子!只有投靠太子,才有一线生机!只有成为对太子有用的人,才能换来庇护,才能……向柳云漪讨回这笔血债!
可是,她一个最低等的宫女,如何能见到高高在上的太子?又如何能让太子相信她,收留她?
目光,猛地落在散落在地上的碎瓷片和泼洒的酒渍上。那甜腻的“醉仙颜”气息还未散尽。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在她心中成形。
她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将地上所有沾染了毒酒的碎瓷片小心地捡拾起来,用裙角里层最干净的部分仔细包好。又撕下内衬一角,沾了些残留在地面、尚未完全渗入石缝的毒酒液体
做完这一切,她已是气喘吁吁,冷汗浸透了单薄的里衣。
她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在王嬷嬷派人来“收尸”之前!
阿箬扶着冰冷的墙壁,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仔细辨认了一下方向,这废弃偏殿离御花园的西北角不远。前世,她记得太子偶尔会在黄昏时分,屏退左右,独自一人在御花园的“听雨轩”附近散步沉思。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她像一只惊弓之鸟,借着昏暗的月光和宫墙的阴影,跌跌撞撞地朝着记忆中的方向潜行。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让她心惊肉跳。宫道上巡逻侍卫的脚步声、远处传来的宫人低语,都像是催命的符咒。她紧紧攥着怀里那个包裹着致命证据的小布包,仿佛攥着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
终于,熟悉的假山轮廓和“听雨轩”的飞檐出现在视线中。夜色已深,暮色四合,御花园里寂静得可怕,只有夏虫在草丛中低鸣。
阿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躲在一丛茂密的芭蕉叶后,焦急地四处张望。太子……太子今天会来吗?如果他不来……她不敢想下去。
就在她几乎要绝望的时候,一阵极轻、极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来了!
阿箬屏住呼吸,透过芭蕉叶的缝隙望去。
月光朦胧,勾勒出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来人穿着一身玄色暗金云纹的常服,玉带束腰,步履沉稳,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尊贵和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他并未带任何随从,独自一人,负手而行,侧脸的线条在月色下显得冷硬而深刻,薄唇紧抿,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气息。
正是太子萧彻!
阿箬的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机会只有一次!她必须抓住!
就在萧彻即将走过她藏身的芭蕉丛时,阿箬猛地冲了出去,用尽全身力气,“噗通”一声跪倒在冰冷的石子路上,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阿箬奴婢该死!惊扰殿下!求殿下救命!
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紧张而嘶哑颤抖,带着哭腔,在这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突兀凄惶。
萧彻的脚步倏然顿住。
一股冰冷刺骨、宛如实质的视线瞬间锁定了她,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穿透她的皮囊,直刺灵魂深处。阿箬感觉自己像被猛兽盯上的猎物,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巨大的恐惧让她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时间仿佛凝固了。
萧太子抬起头来
一个低沉、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响起,如同冰珠砸落玉盘。 阿箬浑身一颤,强迫自己一点点抬起沉重的头颅。 月光下,她苍白的小脸上泪痕交错,额头上因为刚才的磕碰红肿了一片,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未擦净的、可疑的暗红痕迹(是她自己咬破嘴唇的血)。那双眼睛,盛满了惊惶、绝望,但更深处,却燃烧着一簇异常明亮、近乎孤注一掷的求生火焰。 萧彻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掠过她嘴角的血迹和额头的伤,最后定格在她那双异常明亮的眼睛上。他冰冷的眸子里,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快得让人抓不住。
萧太子你是哪个宫的?惊扰孤,已是死罪。救命?谁要杀你?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阿箬深吸一口气,知道这是决定生死的关键时刻。她不再颤抖,用尽全身力气挺直了单薄的脊背,直视着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眼眸。
阿箬奴婢……奴婢是承华宫,贵妃娘娘身边的三等洒扫宫女,名唤阿箬
她清晰地吐出每一个字,声音虽然发颤,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
阿箬奴婢并非有意惊扰殿下,实在是走投无路!贵妃娘娘……娘娘她……要杀奴婢灭口!求殿下垂怜,给奴婢一条活路!
萧太子灭口?
萧彻微微挑眉,那冰冷的俊颜上终于有了一丝极淡的、近乎玩味的表情
萧太子你一个小小的洒扫宫女,能知道什么秘密,值得贵妃亲自下令灭口?”
阿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接下来她要说的话,才是真正的投名状,也是最大的催命符。说出去,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她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那个紧紧攥着的小布包,双手高高捧过头顶。
阿箬殿下明鉴!奴婢……奴婢前日夜里,因……因腹痛难忍,误入御花园深处,行至假山群……无意中……撞见……撞见贵妃娘娘……
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勇气,才吐出后面石破天惊的几个字
阿箬……与禁卫军副统领赵大人……私会!
话音落下的瞬间,四周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虫鸣声消失,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更显得死寂。
萧彻周身的气息骤然变得更加冰冷,那双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锐利的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刀刃,紧紧锁在阿箬高举的布包和她苍白却异常坚定的脸上。
阿箬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停止跳动了。她不敢看太子的表情,只能死死盯着地面冰冷的石子,等待着最终的审判。是雷霆震怒,将她当场格杀?还是……
萧太子哦?良久
一声听不出喜怒的、极轻的鼻音从头顶传来。
阿箬的心猛地一沉。
萧太子空口无凭。
萧彻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淡,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萧太子污蔑贵妃,其罪当诛九族。你,有何证据?
来了!最关键的时刻!
阿箬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恐惧都压下去。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那个布包,露出里面几片沾染着干涸酒渍、在月光下泛着诡异光泽的碎瓷片,以及那块浸透了暗色液体的布片。
阿箬奴婢不敢污蔑!这便是证据!贵妃娘娘为灭口,命王嬷嬷带人强行灌奴婢饮下毒酒‘醉仙颜’!此毒入口甜腻,发作时肝肠寸断,七窍流血而亡!奴婢侥幸未死,拼死逃出,捡拾了这鸩酒残片与沾染毒液的布片!此毒乃宫中秘药,非高位妃嫔不可得!殿下只需命人查验,便可证明奴婢所言非虚!奴婢愿以性命担保!
她的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凄厉,在寂静的御花园中回荡。
萧彻的目光落在那包散发着淡淡甜腻气味的“证据”上,久久未动。月光勾勒出他冷硬的侧脸轮廓,看不清表情。空气压抑得令人窒息。
阿箬的心沉到了谷底。难道……他根本不信?或者……他根本不在意贵妃的丑事?也对,他是太子,何必为了一个小宫女去得罪如日中天的贵妃?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她淹没。她最后的赌注,似乎也要输了。
就在阿箬万念俱灰,几乎要瘫软在地时,萧彻终于有了动作。
他并未去接那个布包,反而向前缓缓踱了一步。玄色的袍角停在了阿箬触手可及的地方。
萧太子你叫阿箬?
他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似乎带上了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
阿箬茫然地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眼中是濒死的灰败。
萧彻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那目光深邃得如同寒潭,仿佛要穿透她卑微的皮囊,看到她灵魂深处那份不甘和挣扎。他的视线在她嘴角干涸的血迹和额头的红肿上停留了一瞬,又扫过她那双即使在绝望中也未曾完全熄灭火焰的眼睛。
然后,他微微弯下腰,修长冰冷的手指,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轻轻抬起了阿箬低垂的下颌。
冰冷的触感让阿箬浑身一颤,被迫迎上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蕴藏着无尽风暴的眼眸。太近了!近得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清冽又极具压迫感的气息。恐惧让她几乎窒息。
他薄唇轻启,低沉的声音清晰地送入她耳中,带着一种宣判般的冷酷,却又奇异地隐含着一丝……兴味?
萧太子很好。这份‘礼’,孤收下了。
阿箬的瞳孔骤然收缩!
收下了?他信了?他愿意……救她?
巨大的狂喜还未升起,萧彻的下一句话,却让她如坠冰窟,遍体生寒。
萧太子不过,阿箬
他的指腹在她下颌的皮肤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动作带着审视的意味,眼神锐利如刀
萧太子一个深宫最底层的小小洒扫宫女,在身中剧毒、濒临绝境之际,竟能如此‘恰好’地逃到孤面前,还如此‘条理清晰’地献上这致命的证据……这份胆识,这份算计,未免……太不寻常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狠狠扎进阿箬的心脏。他怀疑她!怀疑她是别人派来的棋子!
阿箬奴婢……奴婢……
阿箬张口结舌,巨大的恐惧让她脑中一片空白,重生是她最大的秘密,也是她无法解释的根源!她该怎么解释?说她死过一次所以知道太子会来这里?那只会被当成疯子!
萧彻看着她瞬间煞白如纸的脸和眼中无法掩饰的慌乱,眸色更深。他缓缓直起身,收回了手,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却并未散去。
今夜之事,到此为止。
他语气淡漠,听不出情绪
萧太子你看到的,听到的,包括你此刻还活着这件事,若有半个字泄露出去……
他没有说完,但那未尽的话语里蕴含的杀机,比任何威胁都更让阿箬胆寒。她毫不怀疑,只要她稍有异动,眼前这位太子殿下会毫不犹豫地让她彻底消失。
奴婢明白!奴婢对天发誓,绝不敢泄露分毫!求殿下……
阿箬再次重重磕头,额头触碰冰冷的石子,带来清晰的痛感,却让她混乱的思绪稍微清醒了一瞬。不管他信不信,至少现在,她暂时安全了?他收下了证据,意味着他可能会去查证贵妃的事?
萧太子滚吧。
萧彻的声音恢复了最初的冰冷疏离,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审视和兴味只是阿箬的幻觉。 阿箬如蒙大赦,也顾不得额头的疼痛和虚弱的身体,挣扎着爬起来,踉跄着就要往黑暗处退去。
萧太子等等。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阿箬身体一僵,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血液再次冻结。他……改变主意了?
她僵硬地、一点点地转过身。
萧彻并未看她,目光投向远处沉沉的宫阙阴影,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愈发冷峻莫测。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穿透了夜色,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主宰命运的力量
萧太子明日辰时初刻,御膳房后角门,会有一个叫‘福安’的小太监送一批新采的时蔬入宫。
他顿了顿,似乎在给她时间消化
萧太子你,想办法混进去,跟他走。
阿箬愣住了。御膳房?福安?跟他走?去哪里?她茫然地看着太子高大的背影,完全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指令意味着什么。
萧彻没有解释,只是最后淡淡地抛下一句话,那声音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看穿一切又掌控一切的冷酷和……一丝几不可查的玩味
萧太子阿箬,孤记住你了。
说完,他不再停留,玄色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转身,朝着东宫的方向,沉稳而决绝地离去,留下阿箬一人,失魂落魄地跪在冰冷的月光下。
夜风吹过,带来刺骨的寒意。阿箬紧紧抱着自己单薄的身体,看着太子消失的方向,心脏还在疯狂地跳动,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对未知命运的恐惧交织在一起,让她浑身发冷。
他记住她了?这究竟是生路,还是另一条更危险的绝路?
那包致命的“醉仙颜”证据,真的能撼动贵妃吗?太子……他到底想做什么?
月光惨白,照在她苍白惊惶的小脸上。前世的鸩酒穿肠,今生的绝处逢生,都指向一个深不可测的男人。阿箬知道,从她跪在太子脚边的那一刻起,她的命运,就已经彻底脱离了原本卑微的轨迹,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拽入了这深宫权力漩涡的最中心。
而第一步,她必须活着熬到明天辰时,去御膳房后角门,找一个叫福安的小太监。
活下去!无论如何,必须活下去!阿箬死死咬住嘴唇,尝着那熟悉的血腥味,眼中那簇求生的火焰,在恐惧的灰烬中,燃烧得更加炽烈。她扶着冰冷的宫墙,一步一步,艰难地朝着宫女们聚居的、位于皇宫最偏僻角落的“永巷”挪去。每一步,都踩在未知的刀刃上。
夜还很长,深宫之中,杀机四伏。属于宫女阿箬的逆天改命之路,才刚刚在死亡的边缘,踏出了染血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