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的光，在深夜的出租屋里，成了叶照微世界里唯一温暖的光源。
屏幕上是林栖野发来的最新消息，一张照片——
陈屿白在篮球场上试图扣篮，结果被篮筐无情封盖，摔了个四脚朝天，表情扭曲得像个痛苦面具。
配文：“屿白今日份的‘飞翔’，供叶同学品鉴，缓解打工疲劳。[龇牙笑]”
叶照微蜷缩在吱呀作响的单人床上，看着那张滑稽的照片，苍白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
指尖悬在屏幕上方，犹豫了几秒，敲下：“[捂嘴笑] 陈同学……很有勇气。”
发送。心跳有点快。
这样，算是开玩笑吗？会不会不合适？
手机立刻震动。
林栖野秒回：“”何止勇气，简直是人体行为艺术。下次给你直播他平地摔，更精彩。”
后面跟了个“期待搓手”的表情包。
叶照微看着那行字和表情，紧绷的神经奇异地松弛了一丝。
她想起下午便利店遇到的奇葩顾客，那个非要买加热后冰镇乌龙茶的怪人。
指尖动了动，带着点试探性地输入：“今天店里，有人要喝热的冰乌龙茶。”
林栖野的回复几乎是秒到：“？？？热的冰？薛定谔的乌龙茶？”
“[震惊] 后来呢？刘阿姨没把他轰出去？”
“没有。”叶照微的指尖在屏幕上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刘阿姨说，给他一杯热的，再给他一杯冰的，让他自己兑……”
她发送出去，然后迅速把脸埋进枕头里。
天啊，她在跟他分享这种无聊的小事，他会觉得烦吗？
手机又震了。
林栖野：“[大拇指] 刘阿姨威武！这波操作满分！对付奇葩就得用魔法！”
“[笑哭] 后来那哥们儿真兑了？”
“他脸青一阵，白一阵，就离开了。”
“哈哈哈哈哈。”
林栖野紧接着又一条：“对了，物理周扒皮今天又发飙了，就因为课代表收作业慢了两分钟，脸拉得比马脸还长。”
“屿白说他像被抢了小鱼干的猫。”
叶照微看着屏幕上的字，想象着周老师阴沉的脸和陈屿白的吐槽，那种置身事外的疏离感，第一次被一种奇异的、被分享的参与感取代。
她忍不住又输入：“周老师，今天好像心情确实不太好。”
“收作业的时候，他盯着我的笔看了好几秒。”
她用的是那支很旧的钢笔。
林栖野：“他那是嫉妒你的笔有历史沧桑感！”
“他那支万宝龙是新的，还没盘出包浆呢！[狗头] 别理他，老古董审美。”
“噗……”一声极轻的笑，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
叶照微自己都吓了一跳，赶紧捂住嘴。但胸腔里那种闷闷的、被暖流冲刷的感觉，却无比真实。
她看着屏幕上那带着调侃和安慰的话语，指尖的犹豫消失了，飞快地回复：“嗯。”
夜深了。
叶照微：“[哈欠] 明天早班，要睡了。”
林栖野：“好。晚安，叶同学。好梦。”
叶照微看着那“晚安”和“叶同学”的称呼，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暖意的平静包裹了她。
她想了想，删掉了打好的“晚安，林同学”，换成了更短的两个字：“晚安。”
发送。
没有敬称，没有距离。
只有一种心照不宣的、属于“朋友”的默契。
她放下手机，房间里陷入黑暗。
但心里某个角落，却亮着一小块屏幕大小的、持续散发着暖意的光。
那是她第一次，在冰冷的现实之外，拥有了一个可以放松呼吸、分享琐碎、甚至，能让她笑出来的地方。
一个名为“林栖野”的朋友。
线上聊天的框线，成了她最安全的倾诉堡垒。
她开始一点点地，像一只谨慎的蜗牛，探出触角。
“对了，便利店门口的流浪猫生小猫了，躲在纸箱里。”
配一张模糊的、小心翼翼拍下的照片。
林栖野：“哇 ！几只？毛色像谁？保护好它们！我明天路过带点幼猫粮！”
“今天公交坐过站了，迟到五分钟，被领班说了。”后面跟了个小小的“委屈”表情。
林栖野：“[摸摸头] 下次定个闹钟提前两站？”
“屿白说他上次坐反方向直接到终点站了，比你惨多了。[偷笑]”
“这本新到的诗集……封面设计有点奇怪。”附上书店书架的照片。
林栖野：“[放大镜] 让我看看！啧，这配色是跟调色盘打架了吗？”
“还是欣赏你桌肚里那本《云雀》的审美。”
“别说了，太晚了，该睡觉了。”
“再给我两分钟嘛。”
“？”
林栖野：“[疑惑]你没听过这首歌吗？”
叶照微刚想问哪首歌，手机便传来，林栖野发的语音。
电话那头传来林栖野清朗的歌声：“再给我两分钟，让我把记忆结成冰……”
他的嗓音带着独有的温柔，在寂静夜里钻进叶照微耳朵。
叶照微心跳陡然加速，脸颊滚烫，紧紧握着手机。
林栖野：“[微笑]这就是那首歌，是不是很有意思？”
叶照微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只能轻轻“嗯”了一声。
“你平时不听歌吗，周董的歌都不知道。”
叶照微犹豫了一下，打字道：“我平时忙着打工，几乎没什么时间听歌。”
林栖野很快回复：“那以后我给你分享好听的歌，让你在打工的时候也能有点乐趣。”
叶照微看着屏幕，心里泛起一阵暖意。
“对了，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歌？”林栖野又问道。
叶照微想了想，敲下：“抒情一点的吧，能让人放松，那个林俊杰的，我挺喜欢的。”
“那你最喜欢听他的哪首歌。”
“交换余生。”
“你想和谁交换余生[狗头]。”
“没有。”
“我也喜欢这首歌，但我更喜欢《关健词》。”
“虽然这首歌需要钱，需要我付出，但因为我喜欢，所以义无反顾。”
林栖野的消息像一颗小石子，在叶照微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
因为喜欢，所以义无反顾。
叶照微接着说：“好了，真的要睡了，晚安，林同学。”
“晚安。”
她将手机抱在胸前，脸上洋溢着羞涩笑容。
那歌声如同魔法，让她的心变得无比柔软。
这一夜，她带着甜蜜入眠，梦中满是与林栖野的点点滴滴。
这些细碎的、无关紧要的日常，像一颗颗微小的星辰，被林栖野稳稳地接住，再用带着温度的光轻轻包裹，再抛回来，点缀在她灰暗的夜空里。
没有压力，没有探究，只有一种自然而然的承接和回应。
朋友。
她默念着这两个字，像含着一颗从未尝过的、温热的糖。
原来，不孤单的感觉，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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