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刚走出书城没多远，就听见古城街方向传来熟悉的大嗓门。刘语瑕踮脚一看，差点把手里的木匠铺卡片捏变形——她妈刘远正举着鸡毛掸子，追得刘晓斌绕着老槐树跑，蓝色围裙在风里飘得像面小旗子。

“刘晓斌你个杀千刀的！藏钱藏到闺女房间的空调上？！”刘远的声音穿透人群，“我说这几天空调怎么跟喘气似的，敢情被你那五千块钱堵了风口！我闺女昨晚热得翻来覆去，你当爹的良心被狗吃了？！”

刘晓斌抱着头，黑色汗衫被汗浸得发亮，背头乱成了鸡窝：“老婆我错了！那钱是想给你买金镯子的！”

“买金镯子？我看你是想给我买棺材！”刘远追上他，鸡毛掸子“啪”地抽在他背上，“当年你当混混欺负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有今天？！”

王奶奶搬了个小马扎坐在茶馆门口，嗑着瓜子看得乐呵：“远丫头这脾气，跟年轻时候真是判若两人。”旁边的李婶婶接话：“还不是晓斌惯的？当年他堵着巷口抢远丫头的麻花，现在被追得跟孙子似的，报应！”

一群老人笑得前仰后合，有人还喊：“晓斌快跑啊！再挨两下金镯子就没啦！”

刘语瑕看得脸都红了，拉着沈佳溪想绕道走，却被刘远眼尖瞧见：“幺女！你给我站住！是不是你帮你爸瞒的？！”

刘晓斌趁机躲到刘语瑕身后，露出个脑袋：“闺女救爸！回头给你做个带抽屉的书桌！”

“谁救你！”刘语瑕没好气地推开他，“我昨晚热得差点去沈佳溪家睡，你还好意思说！”她转向刘远，拉着她的胳膊晃了晃，“妈别打了，街坊都看着呢。”

刘远这才停手，喘着气瞪刘晓斌：“今晚把钱给我交出来！不然你就睡木匠铺的刨花堆去！”

刘晓斌连连点头，偷偷给刘语瑕使了个眼色——那眼神里的怂样，哪还有半点当年混混的影子。

沈佳溪和陈梦涵她们早就笑得直不起腰，杨馨悦扶着笑到发抖的安心，王璟如忍着笑劝：“阿姨别气了，叔叔也是好意。”

刘远这才注意到刘语瑕身边的同学，脸微微一红，把鸡毛掸子往围裙里一塞：“让你们见笑了。走，去家里吃西瓜，刚从井里捞出来的，甜得很！”

刘晓斌也赶紧附和：“对对，我去切瓜！”说着就想溜，被刘远一眼瞪回去：“回来！先把空调上的钱取下来！”

夕阳落在老槐树上，把几人的影子映在青石板路上。刘语瑕看着爸妈斗嘴的样子，突然想起王奶奶说的——当年刘远被刘晓斌堵在巷口，吓得只会掉眼泪；如今却能举着鸡毛掸子追得他满街跑。

“你爸妈真有意思。”许念瑜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旁边，手里还捏着那张木匠铺的卡片。

刘语瑕愣了愣，这才想起刚才在书城门口碰到的女生也跟着走了过来。她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我妈就这样，年轻时受了委屈，现在逮着机会就撒气。”

许念瑜看着远处刘远叉着腰数落刘晓斌的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挺好的。”

刘语瑕没听懂她这话里的意思，只是觉得，这人看着冷冷的，眼里却好像藏着点羡慕。她刚想再说点什么，就被刘远喊着去搬西瓜，只好冲许念瑜挥挥手：“明天见啊！”

许念瑜点点头，看着刘语瑕跑向那片热热闹闹的人群，手里的卡片被捏得更紧了些。风里飘来老人们的说笑声，混着西瓜的甜香，像极了她从未拥有过的、烟火气十足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