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把青石板路晒得暖融融的,潭江落跟在花月妨身后往月季园走。
他手里攥着两个画夹,一个是他的,另一个是早上特意从房间拿的,里面夹着张空白画纸,还偷偷塞了支她喜欢的赭石色画笔。
刚拐进后巷,就闻见浓得化不开的花香。
巷尾的月季园果然野得很,粉的、红的、黄的花瓣挤在翠绿的枝叶间,有的攀着竹篱笆往上爬,有的垂在石墙上,风一吹,花瓣簌簌往下落,像撒了满地碎光。
“你看那丛。”花月妨指着篱笆角一丛艳红的月季,快步走过去,裙摆扫过脚下的青草,“沈老师当年说,画野月季不能只描花瓣,得抓它的‘骨’,你看它枝桠往天上戳的劲儿,花瓣歪着开的样子,都是野气。”
潭江落蹲在她身边打开画夹,目光却没落在纸上。
他看着她指尖划过花瓣的弧度,阳光落在她发顶,发梢沾了片细小的花瓣,像藏了颗粉色的星子。
他悄悄举起画笔,想把这画面描下来,却被她转头撞个正着。
“你看我干什么?看花呀。”花月妨笑着用指尖弹了弹他的画纸,“沈老师说你画得‘文气’,果然没说错 ,画野月季得放开了画,别总盯着线条细不细。”
她说着,抽过他手里的画笔,蘸了点大红颜料,在他的画纸上一笔扫过去,“你看,花瓣边缘要带点‘飞白’,像被风吹得翻起来的样子。”
画笔递回来时,她指尖不小心蹭到他的指腹,两人都顿了一下,又飞快移开视线。
潭江落握着画笔,照着她的样子在纸上扫了一笔,果然比刚才灵动多了。
他偷偷侧头看她,她正低头对着一丛黄月季描速写,眉头轻轻皱着,嘴角却带着笑,笔尖在纸上沙沙响,比风吹花瓣的声音还好听。
“你画得比我好。”潭江落轻声说,目光落在她的画纸上。
那株黄月季枝桠斜斜的,花瓣像沾了阳光,连落在花瓣上的一只小蜜蜂都画得活灵活现。
花月妨抬头看他,耳尖有点红:“你也不差,就是没放开。”她凑过来,指尖点了点他画纸上的红月季,“这里再加一笔赭石色,模拟阳光照过来的阴影,就更有层次感了。”
她说话时,气息轻轻拂过他的耳尖,潭江落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手里的画笔差点掉在地上。
他赶紧稳住手,按照她说的加了一笔,果然,那朵月季像突然被阳光照亮,活了过来。
“对,就是这样。”花月妨笑着点头,刚要说话,就听见身后传来沈玉芝的声音:“你们俩在这儿呢,快回来吃西瓜,刚从井里捞出来的,甜得很。”
两人回头,看见沈玉芝站在巷口,身边跟着池心月和潭夏恩。
池心月手里拎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切开的西瓜,红瓤黑籽,看着就甜。
潭夏恩朝潭江落挤了挤眼,悄悄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往回走时,花月妨忽然碰了碰潭江落的胳膊,把一张速写递给他:“给你,刚才顺手画的,你照着这个练,下次画野月季肯定比我好。”
潭江落接过画纸,上面是刚才那丛红月季,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笑脸,嘴角弯得像月牙。
他捏着画纸,心里比井里的西瓜还甜。
走到巷口时,他忽然停下脚步,看着花月妨的眼睛说:“下次……下次我教你画玫瑰吧,我知道有个地方的玫瑰,藏着比夕阳还暖的光。”
花月妨看着他泛红的耳尖,轻轻“嗯”了一声,眼底的光比月季花瓣还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