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见你出来,凉凉的冰了你一眼,“为什么不关火?”
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糊味儿。
“忘了。”
“要是起火了怎么办?”他神情严肃起来。
“那又怎么样,就算我煤气中毒了也有人救。”你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
“他能跟你一辈子吗!”
“我希望他能跟我一辈子。”你认真地注视着他的眼睛,说:“我希望他能。”
这是你第一次在他面前毫无遮掩地剖白心迹,既不是藏匿在眉梢的试探,也不是辗转于舌尖的暧昧。
倘若社会是茧,那你们便是已经羽化的蝶。
“我也希望他能。”他的目光沁出哀伤,音调像颤动的绒毛,低低地说,“我希望他能陪你走过一生时光,直到两鬓如霜,白发苍苍。”
“我想和他私奔,逃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安静地守着他,直到时光老去。”你一步一步走向他,膝盖抵着沙发,两手撑在他耳侧。
现在,一只蝶破茧而出,在阳光下扇动斑斓的翅膀。
他痛苦的闭上双眼,喉间滚出浑浊的呜咽,像大雨冲刷下泥泞不堪的土路面,破碎的呼吸是被胸口疼痛碾烂的齑粉,簌簌落在空气里。
“对不起。”他说,“我不能走。”
“我知道,我知道江阿姨需要你。”你将他的脸贴在你颈窝,下巴抵着他发顶,“我知道,你的公司也需要你。”
“我知道,你很辛苦,我不怪你。”
“但你也需要我,”他压抑着哭腔,绝望地像是狂风骤雨里破碎的玻璃窗。
“给你,要不要?”
“我没有不要你。”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他深深吸口气,又缓缓吐出来,哑着嗓子说,“苏棠,上我。”
“不要。”你鼻子发酸,“你又不是4i。”
他是货真价实的1i。
野火刚烧穿老房子时你们争过上下,他不想被你上,你也不想被他上,于是这件事便不了了之。
“我可以是,”他紧紧箍住你,像是要把你揉进肉里,刻在骨上,“我可以比他们做的更好。”
他潮湿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你的锁骨上,“你想要的,我都可以。”
“不要。”你见他这幅样子,一抽气就觉得痛,昨天心上剜出的洞好不容易结痂,现在又被戳开,刀尖往嫩肉上捅。
你想他对自己好点。
攥住他下巴,逼他同你对视,“你以为这样就能弥补我的伤心难过失落吗?这样就能让我心口上的伤疤愈合吗?这样我就会心软,就会不计较你伤害过我吗?错,你大错特错。”
“顾池,我不会碰你,所以你休想摆脱对我的负罪感,我就是要让你愧疚一辈子,惦记我一辈子!让你到死都后悔没被我上过,没真真正正爽过。”
他挣开你的手,重新将脸埋进你颈窝,轻哼一声,然后笑了,哑着嗓子说,“还想被我记一辈子?算盘珠子都崩到我脸上了。”
“我看看崩坏了没,破相了就把你从我家里赶出去,光着出去。”你见他眸中的阴翳散去大半,玩笑道。
“没什么好看的。”他一动不动地抱着你。
“你浴巾开了。”
“嗯。”
“不怕被我看光光?”
“嗤,你看的少吗?”
“没你自己看的多吧?”
“有。”
“不信。”
“你手机里存了多少我照片儿?”
“你,你是不是在我家里装摄像头了。”
“没。”
“哼,那你存了我多少照片儿?”
……
“说不说?”你两只手扯住他的两颊上的软肉。
“就几个G吧。”他含含糊糊的说。
“咕噜噜——”
“咕噜噜——”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四目相对,他笑着抬手去捏你的脸颊,“饿了?”
“我去做饭。”你起身。
他抱住你不放,“一起去。”
“你是树袋熊吗?”
“我是你的大狗。”
……
吃过午饭,你们像真正的情侣那样十指相扣,在大街和商场度过了最后的下午。
凌晨两点,你冲完澡回屋,就见他侧躺在床上等你。
“还有六个小时,”他的眼睛在灯下流光溢彩,“你真不做点什么?”
“我不想你是因为觉得愧疚才让我做,这种事要讲究心服‘口’服。”你俏皮的弯起唇角,“而且在外面玩了一下午你不累吗?”
“累,但是这里,”他点点心口,“被幸福撑满了。”
你凑近他,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其实不用幸福,我就能撑满你。”
“你是幸福本身。”
“那你要不要...验证一下这个命题?”你抬起他下巴,“我一直认为真诚是流氓的必杀技。”
“哦”他危险地笑,“你终于承认自己是流氓了。”
“礼尚往来,你……诶!”你直接被他攥住手腕按倒。
他弯着眼睛啃咬你的嘴唇,同你呼出来的气息交融,不分彼此。
“睡觉。”一吻结束,他将你的脸按在他怀里。
“再亲一下。”
“四下够不够。”他在你的额头下巴,左右颊各亲了一下。
“不够。”
你们在爱情的沙滩上搁浅,像两尾为了活下去相濡以沫的鱼,只有在彼此的唇齿间才能汲取赖以存活的氧气。
你们心知肚明,过了今晚,一切都结束了。
等你醒后,他已经走了,床头贴着他写的便签,“粥在锅里,别忘记关火。”
你将便签折好,夹在手机壳里。
当天晚上小姐妹打来电话,劈头盖脸就骂:“顾池这个王八蛋要联姻了?你前天那样是不是为他?一群瞎子!连哪个才是该结婚的都看不出来!这么多年你们牺牲的少吗?为了家里的脸面相互喜欢还要遮遮掩掩找别人替代!喜欢一个人有错吗?”
“他妈恨我妈,我爸恨他爸,除非我俩学梁山伯与祝英台,否则没戏。”
“说什么丧气话……老一辈人的事儿,怎么能怪在你们身上呢?而且谁是第三者谁心知肚明。要不是家里逼他们联姻,他们能那样?”
“但我妈和他爸私奔是事实。”你满不在乎地说,“就这样吧,大家都是成年人,玩玩儿算了。世界上男人那么多,过段时间我就投入另一个帅哥的怀抱了,这种事我之前干的少吗?一个人在另一个人心里能有多重。”
你好像真不在意,如果没有眼泪从下巴滴到膝盖上的话。
“对了,他公司危机解决了。”
“嗯,我有点累了青青,先睡了。”
“拜拜。”
“拜拜。”
房间内最后一点光芒彻底熄灭,一切归于黑暗和寂静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