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溪盖好医疗箱,扣紧搭扣。那枚沾满泥污血渍的红色十字,沉默地对着这片尸骸遍野、魔气未散的修罗场,像一颗倔强不肯沉没的星。
她抬起头,望向昏沉污浊的天空,远处几声模糊的嘶吼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裹尸布。风卷着灰烬和尚未散尽的甜腥腐朽气,掠过她沾满泥污的脸颊,带来一丝迟来的、深入骨髓的寒意。
活下来了。暂时。
目光落回身边昏迷的少年,还有那具僵直的魔修尸体。一个濒死,一个已死。而她,急诊科的卷王林小溪,揣着一箱子“落后”的医疗器材和药品,成了这片死地里唯一的活医。
“啧,”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尝到铁锈和泥土的味道,“开局就是地狱难度副本啊。” 自嘲的语气里,却没了最初的茫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凶狠的专注。她蹲下身,开始检查少年的包扎是否稳固,手指再次搭上他微弱的脉搏。
当务之急,是带着这个沉重的“包袱”,离开这片随时可能再冒出怪物的鬼地方。她环顾四周,试图在断壁残垣和扭曲的尸体间,分辨出一个不那么绝望的方向。浓烟遮蔽了大部分视野,只有北方……似乎烟尘稍淡,隐约能看到更远处起伏的山峦轮廓?
深吸一口气,混杂着死亡和硝烟的气味刺激着肺叶。林小溪的目光扫过散落在地的几根相对粗直、还算结实的断裂车辕木。一个粗糙但实用的计划在脑中成型。
几根断裂的车辕木被林小溪用战场废墟里寻来的、一种异常强韧的暗紫色藤蔓紧紧捆扎在一起,形成一个粗糙的A字形框架。她又利落地从那具已经僵硬的魔修尸体上剥下相对完整的外袍(忍着强烈的心理不适和更浓烈的异味),撕扯成宽大的布条。
“得罪了,兄弟,废物利用。”她低声嘀咕了一句,不知是说给魔修听,还是给自己打气。布条被用来加固木架关节,并在顶端编织成简陋的拖绳,最后铺上一层相对干燥的破碎帆布(来自一辆损毁的货车?)。
简易拖架完成。林小溪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少年挪到“担架”上,用剩余的布条将他上半身和完好的左腿相对固定,避免颠簸中滑落或伤腿受到二次冲击。整个过程,她像对待一件精密仪器,动作稳定而轻柔,与之前清创时的麻利粗暴判若两人。
她将医疗箱牢牢绑在自己胸前,像抱着一个婴儿。然后深吸一口气,弯下腰,将那粗糙的拖绳勒在自己并不宽阔的肩膀上。
“一、二、三……走!”
发力!沉重的拖架在泥泞中纹丝不动。鞋底深深陷入红褐色的泥浆。冰冷的泥水瞬间灌满鞋腔,刺骨的寒意让她打了个哆嗦。手臂上包扎好的伤口在用力时传来一阵清晰的刺痛。
“靠……”她低骂一声,牙关紧咬,将全身的重量和力气都压了上去,双脚在泥浆中拼命蹬踏,寻找着那一点点可怜的摩擦力。
拖架终于被撼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在泥泞中犁开一道深沟,缓慢地……向前挪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