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同鸭讲

林小溪心中一凛。果然！萧烬刚才的异动被感知到了！她面上不动声色，反而露出一丝淡淡的、带着嘲讽的冷笑：

“邪器？你说的是救人性命的工具。割裂皮肉？那是清创缝合，处理坏死组织，防止感染扩散，保住肢体甚至性命！血腥？比起战场上尸山血海，这点治疗的血迹算得了什么？至于妖邪……”她故意顿了顿，目光扫过惊恐的村民，“我救治的，都是活生生的人，是这片土地上饱受战乱之苦的父老乡亲！你们口中的仙家，大战之时可曾护佑过他们分毫？战后可曾施舍过一碗汤药？如今倒来指责救治他们的人为邪魔？真是好大的道理！”

一席话，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冷水，瞬间在死寂的村民中激起波澜！那些麻木、恐惧的眼神里，第一次燃起了压抑的怒火和不平！是啊！仙魔大战，毁家灭园，仙人在哪里？战后伤病缠身，缺衣少食，仙人在哪里？如今林姑娘救活了王老伯、狗娃、栓子媳妇……仙人却来说她是邪魔？！

赵青鸾（为首青年）的脸色瞬间阴沉如水。他没想到这凡女如此伶牙俐齿，竟敢当众顶撞，还煽动起这些蝼蚁的情绪！他眼中寒光一闪，一股无形的威压猛地向林小溪压去！

“放肆！” 声音蕴含灵力，如同重锤击打在众人心头！离得近的几个村民闷哼一声，脸色煞白，嘴角甚至溢出血丝！林小溪也感觉胸口一闷，如同被巨石砸中，气血翻涌，蹬蹬蹬连退三步才稳住身形，喉咙里泛起一股腥甜！她死死咬住牙关，才没让那口血喷出来。

“牙尖嘴利，颠倒黑白！”赵青鸾的声音冰冷刺骨，“我回春谷（设定为附近依附大宗门的小仙门）悬壶济世，自有法度！岂容你这等邪魔外道污蔑！你那些器具，诡异莫名，毫无灵力波动，却可伤人愈体，定是魔道炼制的邪器！速速交出，随我回山门听候发落！还有，将村中藏匿的妖邪一并交出！否则……”他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村民，威胁之意不言而喻，“休怪我行雷霆手段，荡涤邪氛！”

面对赤裸裸的威胁和灵力威压，林小溪反而彻底冷静下来。她擦掉嘴角溢出的一丝血迹，站直身体，眼神锐利如刀，直视赵青鸾。

“回春谷？悬壶济世？”她嗤笑一声，带着浓浓的讽刺，“好大的名头！那我问你，何为济世？看着伤者感染化脓，高热惊厥，产妇血崩休克，断骨错位畸形……然后丢下一句‘命数如此’或者‘等一颗价值连城的回春丹’就是济世？”

她猛地指向被母亲抱在怀里、刚刚退烧还有些虚弱的狗娃：“这孩子高热惊厥，不及时退热止痉，轻则脑损，重则丧命！你们回春谷准备用什么‘法度’救他？等他自然冷却？还是用灵力‘温养’他那烧得快沸腾的脑子？” 言辞辛辣，毫不留情。

那清丽少女（名为柳莺儿）闻言，秀眉微蹙，忍不住开口，声音清脆如黄莺：“凡俗病症，自有其因果命数。我辈修士，自有丹药灵术，祛病延年，岂是你这凡女所能妄议！惊厥之症，一粒‘清心镇魂丹’自可化解！”

“清心镇魂丹？”林小溪立刻抓住话头，眼神咄咄逼人，“好！请问柳仙子，这丹药炼制需要多久？价值几何？你们回春谷有多少库存？能分发给每一个像狗娃这样，在寒冬夜晚突发高热的凡人孩童吗？还是说，只有你们修士，或者付得起天价灵石的权贵，才配享用这‘祛病延年’的仙丹？那些躺在泥地里等死的凡人，他们的‘命数’就活该如此？！”

柳莺儿被问得一窒，俏脸微红。清心镇魂丹虽非顶级丹药，但炼制不易，材料珍贵，在回春谷外门也是稀罕物，怎么可能普及给凡人？她下意识地看向赵青鸾。

赵青鸾脸色铁青，寒声道：“伶牙俐齿，强词夺理！仙凡有别，法度不同！凡人生老病死，自有天道循环！岂能因你一人之妄念，便诋毁我仙门丹道！”

“天道循环？”林小溪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悲愤的力量，“好一个天道循环！那因战乱断腿，伤口腐烂生蛆，在绝望中哀嚎等死的少年，他的‘天道’就该是烂死在泥里？！那产后感染，高烧呓语，被稳婆判了死刑的妇人，她的‘天道’就该是丢在窝棚里流尽最后一滴血？！我不用什么仙丹妙法，只用清水洗净伤口，切除腐肉，用这‘邪器’缝合止血，再辅以几味山中常见的草药熬煮灌服，就能让他们活下来！保住命，保住腿，保住一个家！这，就是我的‘法度’！这，就是我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