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穿透百草医学院上空缭绕的淡淡药雾,洒落在平整的演武场——如今已被临时充作毕业典礼的会场。场地上,一排排简陋却擦拭得干干净净的木凳整齐排列,坐满了前来观礼的村民、附近镇民,甚至还有一些闻讯赶来、眼神中带着好奇与审视的低阶散修和小家族代表。
会场前方,用原木搭建了一个略高的平台。平台后方,悬挂着一幅巨大的、由林小溪亲自绘制、学员们精心刺绣的徽标——一株蓬勃生长的药草,根系牢牢抓住大地,枝叶却巧妙地缠绕组成一个听诊器的轮廓,下方用朴实的针脚绣着四个字:“生命无贵贱”。
台下,即将毕业的首届二十三名学员,穿着统一的、浆洗得发白的青色学员服,挺直脊背,坐在最前排。他们年龄不一,有还带着稚气的少年,有面容坚毅的中年,甚至还有两位头发花白、却眼神灼热的老者。每个人的脸上,都混合着紧张、激动、自豪,以及一丝对未来的憧憬与茫然。他们的手,或粗糙,或灵巧,此刻都微微汗湿,紧紧攥着膝头。
赵大山、栓子、二丫、栓子媳妇等元老级的“助教”和村民代表,坐在学员后方,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喜悦和骄傲,仿佛看着自家孩子长大成人。二丫甚至偷偷抹了下眼角。
林小溪站在台上。她今日也换上了一身稍显正式的月白色长裙(仍是便于活动的简洁款式),长发在脑后利落地绾成一个髻,仅用一根青玉簪固定——那是学员们凑钱送她的毕业礼。她没有施任何粉黛,面容清瘦,眼底带着长期操劳的淡淡青黑,但那双眼睛,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明亮、坚定,如同淬炼过的星辰。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台下每一张面孔,那些她亲手从死亡线上拉回来、又手把手教会他们识字、辨药、清创、护理的面孔。从无名村落的绝望,到黑死瘟的阴霾,再到如今这片初具规模的学院…万千感慨涌上心头,最终化作唇角一抹温暖而有力的微笑。
“起立!”作为班长兼优秀毕业生的铁蛋(当年那个断指少年)声音洪亮地喊道。
唰!二十三名毕业生齐刷刷起身,动作或许还不够完美划一,但那股蓬勃的精气神,却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动容。
林小溪清了清嗓子,声音通过一个简陋的扩音法器(某位略通炼器的散修学员捣鼓出来的)传遍全场:
“各位乡亲,各位同道,今天,我们聚集在这里,不是为了庆祝某个人的功绩,而是为了见证一个信念的生根发芽,为了送别第一批即将独自远行的…战士!”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沉静的力量,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你们,”她看向台下那些年轻的、不再年轻的学员们,“很多人来到这里时,身上带着伤,心里带着绝望,眼里看不到光。你们曾以为,生命轻贱如草芥,病痛是天罚,死亡是唯一的归宿。”
台下变得异常安静,许多学员的眼圈微微发红,用力点头。
“但你们用这双手,”林小溪举起自己的手,那双手依旧不算细腻,指腹带着薄茧,却稳定而有力,“证明了生命的重量!你们学会了辨认草木的性情,懂得了伤口愈合的规律,掌握了从阎王爷手里抢时间的本事!你们熬过的每一个夜,捣碎的每一筐药,记录下的每一笔病历,流下的每一滴汗水和泪水…都没有白费!它们化作了你们今天的底气,也化作了未来,千千万万人活下去的希望!”
“记住你们走出这里的目的!不是去成为高高在上的‘仙师’,不是去追求个人的名利!你们是‘医者’!是扎根在泥土里,用最实在的本事,去守护最平凡生命的人!你们要去的地方,可能是更偏远的村落,可能是疫情初起的边镇,可能遇到不理解,遇到困难,甚至遇到危险…”
她顿了顿,目光更加锐利:“但也要记住你们身后的学院!记住‘生命无贵贱’这五个字!记住你们不是一个人!百草医学院,永远是你们的后盾!这里的灯,永远为你们亮着!这里的门,永远向你们敞开!”
“现在,我宣布,百草医学院第一届毕业生,准予毕业!”林小溪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自豪,“愿你们前程似锦,愿你们仁心永驻,愿你们…平安归来!”
热烈的、几乎要掀翻屋顶的掌声和欢呼声轰然响起!村民们用力拍着手,散修们动容地点头,学员们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许多人泪流满面。
铁蛋作为代表,大步上台,从林小溪手中接过那份象征毕业的、盖着学院徽章(一块刻好的木章)和林小溪私印的证书。他的手微微颤抖,却握得异常坚定。
“院长!我们…”铁虎声音哽咽,千言万语堵在胸口。 林小溪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去吧。记得按时给王婶换药,她的老寒腿到了阴雨天就疼。还有,你的手指…定期做康复锻炼。”
铁蛋重重点头,退后一步,猛地举起右拳,向着所有学员,也向着台下所有观众,发出震天的誓言: “谨记院长教诲!生命无贵贱!仁心济世间!百草医学院,万胜!”
“生命无贵贱!仁心济世间!百草医学院,万胜!” 二十三名毕业生齐声怒吼,声音汇聚成一股洪流,冲上云霄,震撼着每个人的心灵。这是他们的信念,也是他们即将用一生去践行的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