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乘坐终焉列车，本次终点站：无人生还。”
沈砚第一次听见列车广播时，正被绑在13号车厢的行李架上。
他的手腕被塑料扎带勒得血肉模糊，车厢顶灯忽明忽暗，每一次闪烁都映出对面座位上七具尸体的脸。那些尸体穿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藏青色制服，胸口绣着“观测者C-917”的编号，像一面面照妖镜，把他还活着这件事照得格外刺眼。
“第七次循环开始，请玩家沈砚在血月升起前找到‘正确的车票’，否则列车将驶入‘噬渊’。”
机械女声温柔得像在哄睡，却让沈砚后颈的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他太熟悉这个声音了——在过去的六次循环里，他听过它用十七种语言播报过十七种死法，从“被自己的影子吃掉”到“成为车厢里第八具尸体”。
但这次不一样。
这次他的口袋里多了一张纸条，上面用血写着：【不要相信穿红鞋的人，他们已经死了三次。】
列车在浓稠的黑暗里穿行，车窗外的月亮像被咬了一口的血橙。沈砚用牙齿咬断扎带时，13号车厢的灯突然全灭了。黑暗中有黏腻的水声响起，像某种软体动物从座椅底下爬过。
“啪嗒。”
打火机亮起一簇微光，照出乘务员腐烂的半张脸。她穿着1933年的制服，脖子上挂着铜质怀表，表盖内侧刻着“To my dearest Ada”。沈砚盯着那个名字，太阳穴突突直跳——Ada，他在第三次循环里亲手把一个叫Ada的孕妇推下过月台。
“要查票吗？”乘务员咧开嘴，露出黑洞洞的牙床。她的舌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正在融化的车票。
沈砚的瞳孔骤然收缩。那张车票上印着今天的日期：2025年7月30日，终点站却是用指甲新刻上去的——【沈砚的胃】。
他夺路而逃时撞翻了座椅下的尸体。尸体怀里抱着的收音机突然活了，传出1933年7月30日的新闻播报：“……本市发生连环碎尸案，凶手疑似模仿开膛手杰克……”
沈砚的鞋底踩到一滩温热的液体。低头看，是血，但不是他的。血从13号车厢的天花板滴落，每一滴都在地板上蚀出一个小孔，孔里伸出细小的、婴儿般的手指。
“找到车票……找到车票……”
他跌跌撞撞冲向12号车厢，门却在他眼前变成了镜子。镜子里，穿红鞋的“沈砚”对他微笑，手里拿着一张正在燃烧的车票。火焰舔上镜面的瞬间，整个车厢的座椅开始渗血，血珠在空中拼成倒计时：00:09:57。
12号车厢是餐车。
长桌上摆着七份正在腐败的晚餐，主菜是七颗心脏，每颗心脏上都插着一张扑克牌。沈砚颤抖着掀开最近的那张——红桃A，背面用血写着“这是你的”。
餐车尽头的冷藏柜突然自动弹开。冷气里浮出半截女人的身体，她穿着2025年的牛仔裤，手里攥着真正的车票。沈砚伸手去够的瞬间，女人的眼珠子突然转向他，嘴唇开合：
“你杀了我六次，这次轮到我杀你了。”
她的指甲暴涨三寸，划破沈砚的左臂。血溅到车票上，车票上的终点站立刻变成了【左臂的骨髓】。与此同时，车厢广播再次响起：
“检测到玩家血液污染，启动紧急预案——”
整个列车开始倾斜。沈砚抓住桌角，看见窗外出现了一条倒悬的铁路，铁轨上爬满了穿红鞋的尸体，他们的脚踝以不可能的角度扭曲着，像在跳某种死亡的芭蕾。
“跳车。”
一个声音在他脑子里炸响。是纸条上的血字突然活了，顺着他的指缝钻进血管，在视网膜上投射出新的指示：
【跳向第0车厢，那里藏着最初的尸体】
沈砚踹碎车窗，在列车坠入噬渊的前一秒纵身跃出。失重中，他看见整辆列车变成了一条巨大的蜈蚣，每一节车厢都是它的一截躯体，而蜈蚣的头部——第0车厢——正缓缓转向他，露出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那张脸说：“欢迎回家，观测者C-917。”
沈砚砸进第0车厢的地板时，听见了羊水破裂的声音。
车厢里全是镜子，镜子里全是婴儿时期的他。每个婴儿手里都攥着一张车票，终点站分别是【脐带】【胎盘】【第一声啼哭】……而正中央的镜子上，用口红写着：
“你才是车票本身。”
镜子的裂纹突然蔓延成一张嘴，把他整个吞了进去。在意识消失前，沈砚终于想起自己为什么会被绑在13号车厢——
因为在上一个循环里，他亲手把“沈砚”的编号改成了C-918。
黑暗中有列车汽笛响起。
“第八次循环开始，请玩家沈砚在血月升起前找到‘正确的车票’……”
但这次，广播的声音变成了他自己的。
【第一章完】
【待续：第二章·噬渊站】
——“第0车厢的镜子后面，藏着第负一层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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