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感觉自己，快成个专业的全职保姆了，而且还是没工资倒贴钱的那种，因为张起灵，又双叒叕带着一身伤回来了。
这次更夸张！旧伤还没好利索，新伤又添了好几道，吴邪看着他身上那些纵横交错的口子，都快麻木了。这姓张的，真当自己是金刚狼，带自动愈合功能不成。
答案当然是不成，所以吴邪还得认命地拿出医药箱，给他换药，酒精棉球擦过伤口的时候，张起灵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好像那伤口不是长在他身上似的，吴邪心里嘀咕，面瘫真好，省了多少表情，连疼都能省掉。他手上的动作很轻，很轻，生怕弄疼了他。
张起灵不说话，吴邪给他换完药，又去厨房煮了碗面，端到他面前，张起灵接过去，就那么默默地吃。
吴邪坐在他对面，静静地看着他，张起灵的眼神总是很空，像是在看他，又好像透过他在看别的什么东西。
一个遥远的人，或者一个他永远都搞不懂的秘密，对此吴邪早就习惯了，他知道自己就是个替身、2.0版本、或者干脆就是个复制品，他就守着这个认知，也守着自己的另一个烂在肚子里的秘密。
他的身体早就被尸毒给蛀空了，医生说他就是个空壳子，全靠一口气吊着，指不定哪天就散架了，下一个十年是别想了，能过完今年都算是老天爷赏饭吃。
所以他才这么有恃无恐地待在张起灵身边，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在哪儿死、怎么死，又有什么区别呢，能多看一张帅脸，也算是临终关怀吧。
九门现在的情况很不好，简直就是一栋被白蚁蛀空的房子，外面看着还行，里面一碰就倒，而汪家的人就跟病毒一样无孔不入。
张起灵是那个最后的顶梁柱，一个人撑着，眼看着就要被压垮，他身上的疲惫，吴邪看得一清二楚。
可他什么都不能说，也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给他换药、做饭，像个真正的保姆。有时候吴邪会想，如果自己现在就倒下，张起灵会是什么反应？
大概……也就是愣一下，然后继续去跟汪家人死磕吧，毕竟他吴邪，从来都不是必需品。这个想法让他觉得有点冷。
过了几天，吴邪在整理张起灵的旧东西时，翻出来一个箱子，里面都是些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最上面是一件蓝色的卫衣。
吴邪拿起来抖了抖，发现衣服被洗得都有点发白了，但款式和张起灵常穿的那件一模一样，他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不是张起灵的，这是张家古楼里那个为了保护张起灵而死的族人的。
吴邪拿着那件卫衣，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很坏，很坏的想法，他想，既然你看我就是看他，那我穿什么，不都一样吗？
反正都是个影子，穿件原主的衣服，说不定还能更像一点，这个念头带着一种自暴自弃的快感，让他有点上头。
于是，他就真的把那件卫衣给穿上了，尺寸还挺合身。吴邪对着镜子照了照，镜子里的人穿着一件不属于他的衣服，脸上挂着一个不属于他的笑，他觉得这画面挺讽刺，也挺好笑的。
他穿着这件卫衣在屋里晃悠了一下午，张起灵没回来，直到晚上，门才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张起灵回来了，带回来一身浓重的血气，还有一股几乎要实体化的狂躁，吴邪闻到那股味道就知道他今晚肯定又经历了一场恶战。
他刚想开口问一句，就对上了张起灵的眼睛。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啊！里面没有平时的冷漠和疏离，只有一片燃烧的、要把一切都烧成灰烬的火焰！
张起灵的视线死死地钉在他身上，或者说，是钉在他身上那件蓝色的卫衣上。吴邪心里咯噔一下，感觉坏了，玩脱了，他好像踩到雷了，还是颗巨型地雷。
张起灵的表情没有变化，但他周身的气场已经完全变了，吴邪甚至能感觉到空气都在他身边凝固了。
“你……”吴邪刚说了一个字，张起灵就动了，他一步跨过来，快得像一阵风，吴邪还没反应过来，手腕就被人狠狠地抓住了，那力道大得吓人，捏得他骨头生疼。他想解释，想说这只是个玩笑，想说你别当真，但张起灵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他一言不发，直接把吴邪拽进了卧室，然后粗暴地甩到了床上！
吴邪的后背撞在床板上，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还没来得及爬起来，一个沉重的身体就压了上来。
张起灵的动作里没有半分情意，全是惩罚和占有，他压着吴邪，双手开始撕扯他身上的那件蓝色卫衣。
“刺啦——”
布料被撕开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那件他故意穿上的卫衣，就这么被撕成了碎片。张起灵好像要撕碎的不是一件衣服，而是某个让他痛苦不堪的过去，某个他无法摆脱的噩梦。
吴邪没有反抗，只是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身体上的疼痛跟他心里的麻木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他就这么默默地承受着，任由张起灵对他做了一切。
整个过程，他一句话都没说，张起灵也一句话都没说，房间里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布料被继续撕碎的声音。
当一切结束的时候，吴邪觉得自己好像也跟着那件卫衣一起，被撕碎了。
事后，张起灵身上的酒气混着血气，让他整个人都处在一种精神错乱的边缘，他从床上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在床角的吴邪，只见吴邪身上只剩下几片破布挂着，露出的皮肤上全是青紫的痕迹。
张起灵的眼神依旧很吓人，他突然指着吴邪，声音沙哑地吼了出来：“你跟汪家人是一伙的，对不对？！”
吴邪愣住了，他抬头看着张起灵，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你穿这件衣服，就是为了来动摇我，为了来刺激我！”张起灵的声音越来越大，带着一种失控的疯狂，“你想告诉我什么？告诉我我连自己的人都保护不了？告诉我我就是个废物？！”
吴邪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没想到一件衣服能让张起灵失控到这个地步。
剧烈的情绪波动加上身体受到的冲击，让他体内的尸毒开始不安分地躁动起来，胸口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好像有无数根针在扎他的心脏，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他下意识地捂住胸口，大口地喘着气，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呵，又装？”张起灵看到他这个样子，眼里的怒火更盛了，“吴邪，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演戏？
”他觉得吴邪现在这副痛苦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是为了博取同情，为了让他心软，可他今天偏不，他心里的那股邪火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而眼前的吴邪，就是最好的出口。
他一把将吴邪从床上拖了下来，动作粗暴得没有一丝怜惜，吴邪本来就浑身无力，被他这么一拖，整个人都软了下去。
“你要带我去哪？”吴邪的声音很弱，几乎听不见。张起灵不回答，拖着吴邪一路往楼下走，走向吴家老宅地下的一个特殊冷库。
那是吴家以前用来保存特殊文物的地方，为了模拟某些古墓的环境，里面的温度常年保持在零下十度。吴邪的爷爷曾开玩笑说，那是他们家的“青铜门”，一个假的，但是一样冷的青铜门。
而现在，张起灵就拖着吴邪站在了那扇厚重的金属门前。他输入密码打开了门，一股白色的寒气从门里涌了出来，瞬间就让吴邪打了个哆嗦，他体内的尸毒本来就在发作，被这股寒气一激，情况变得更糟了，他的视线开始模糊，心脏的跳动也变得越来越微弱。
“你……你要干什么？”吴邪用尽全身的力气，抓住了张起灵的裤腿。
张起灵低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没有丝毫的动容，只说：“你不是喜欢演吗？进去好好演。”
说着，就把吴邪推进了冷库里。
“砰”地一声巨响，厚重的金属门被从外面锁死了，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和严寒。
吴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里的最后一丝热量也在迅速地流失，他体内的尸毒，在极致的严寒中被彻底引爆了。
他的意识像退潮的海水一样迅速远去，在彻底失去知觉前，他好像看到了长白山的雪，很大，很白，把他整个人都埋了起来……
门外，张起灵靠着那扇冰冷的金属门，身体也终于支撑不住了，伤势、酒精，还有精神上的过度透支，让他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在他倒下的地方，不远处，就是那件被撕得粉碎的蓝色卫衣。
王胖子是半夜来的，他给吴邪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心里不放心，就自己开车过来了，结果一进门，就看到张起灵跟个尸体一样倒在地下室的门口。
胖子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还有气，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就看到了那扇紧锁的冷库门。
一股极其不好的预感瞬间涌上他的心头，他知道这个冷库，吴邪跟他提过，里面的温度能把大象冻成冰棍。
小哥倒在外面，那里面……胖子不敢想下去，他使劲地摇晃张起灵，想把他叫醒问密码，可张起灵昏得死沉，怎么叫都没反应。胖子急了，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直接从车里找来一根撬棍，对着门锁用尽了吃奶的力气。
“哐当！”
门锁被他硬生生地撬开了，门一开，一股能把人冻僵的寒气扑面而来，胖子打了个冷战，也顾不上冷，拿着手机就冲了进去。
他借着手机的光在冷库里寻找着，然后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蜷缩在地上的吴邪，他身上还挂着几片破烂的布条，一动不动，身体已经有些僵硬了。
胖子颤抖着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没有了，一点都没有了。胖子的脑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他扑过去把吴邪抱进怀里，那身体，冷得像一块冰。
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得让人想吐，张起灵醒了过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王胖子那双通红的眼睛。“小哥，你醒了？”胖子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张起灵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都疼，便问：“吴邪呢？”
王胖子没说话，只是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一个医生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报告，问：“病人吴邪的家属是哪位？”胖子站了起来，医生把报告递给他，语气很平静，却又很残忍：“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病人是因为体内的尸毒全面爆发，加上长时间处于极端低温环境，导致心力衰竭而死的。
他体内的尸毒早就侵入心脉了，说实话，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这全靠他自己的意志和药物在吊着那口气。
任何强烈的情绪刺激，或者极端的环境，都能瞬间要了他的命。”医生说完，叹了口气就走了，整个走廊安静得可怕。
王胖子拿着那份死亡通知书，手抖得厉害，他走到张起灵的病床前，把那张纸连同他从家里带来的、那件被撕碎的蓝色卫衣，一起摔在了张起灵的脸上。
“张起灵，你他妈的看清楚了！这就是你干的好事！他不是在演戏！他是真的快死了！他一直都是！你把他当替身，你看他的时候心里想的是别人，他什么都知道！
可他还是跟个傻子一样守着你！你倒好，你亲手把他送进了那个鬼地方！你亲手杀了他！”胖子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张起灵呆呆地坐在床上，看着那件破烂的卫衣，还有那张轻飘飘的纸，纸上“死亡”两个字，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从床上冲了下去，疯了一样地往外跑，他要去太平间，他要去看吴邪。他跑到太平间门口推开门，看到了那张被白布盖着的床，然后一步一步地走过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他伸出手，颤抖着，想要掀开那片白布，可他的手在距离白布只有几厘米的地方停住了，他不敢，他怕看到那张再也不会对他笑的脸。
世界在这一刻好像被按下了静音键，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他赢了，汪家被他彻底铲除了，九门保住了，他守护了所有他该守护的东西。
可是……那个曾经给了他唯一一点温暖的，那个天真的、会对着他笑的吴邪，在那个零下十度的夜晚，被他亲手埋葬了。
他赢了全世界，却输掉了他的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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