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竞赛前最后一节自习课,教室里弥漫着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江野帮林砚圈出最后几道易错题型,忽然注意到她的目光总往斜前方瞟——苏清越正坐在那里,低头演算着什么,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的发梢,像镀了层金边。
【又看她干嘛?】江野用笔杆敲了敲林砚的课本,【难道还在纠结她喜不喜欢我?这雇主操心的事是不是太多了点?】
林砚被他敲得回神,瞪了他一眼,却在草稿纸上画了个小小的望远镜,旁边写着“专注”两个字,故意推到他面前。
【知道了知道了。】江野失笑,心里那点莫名的烦躁却像被戳破的气球,慢慢瘪了下去。他低头继续给她标重点,笔尖却在“相遇问题”的例题旁,多画了个小小的箭头,指向窗外——那里有两只麻雀正并排站在电线上,叽叽喳喳地啄着羽毛。
竞赛当天,江野比林砚还紧张。他提前半小时就到了考场外,手里攥着瓶45度的蜂蜜水,指尖把瓶盖拧得咯吱响。
【要是她考砸了,肯定会赖我没讲清楚。】他盯着考场入口,【不过...就算赖我也没关系,大不了再给她补三个月课,不收钱都行。】
林砚走来时,看到的就是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她伸手抢过蜂蜜水喝了一大口,挑眉道:“比我还紧张?是不是怕我考不好,你这个‘金牌陪练’名声不保?”
“怕你哭鼻子。”江野帮她理了理有点歪的准考证,指尖触到她的耳垂,像触电似的缩回来,“进去吧,记得用我教你的排除法。”
林砚走进考场前,忽然回头冲他挥了挥手,像只振翅的小蝴蝶。江野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忽然觉得手里的空瓶子有点沉。
考场外的走廊上,他遇到了苏清越。女孩抱着本书,显然是特意来等他的。
“林砚肯定能考好。”苏清越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你教得很用心,我上次看她笔记,上面全是你的字迹。”
江野愣了愣。他从没想过苏清越会注意这些。【她总是能看到别人忽略的细节。】他想起自己给她翻译的稿件上,那些被红笔细细圈出的句子,忽然觉得有点不自在。
“你怎么来了?不用复习吗?”他没话找话。
“想跟你说声谢谢。”苏清越抬起头,眼镜后的眼睛亮得像星,“翻译稿我看完了,最后那段关于‘平行宇宙’的猜想,你写‘或许在某个宇宙里,我们不用这么小心翼翼’,我很喜欢。”
江野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当时写下这句话时,脑子里闪过的是林砚把草莓蛋糕往他嘴里塞的样子,是她抢他围巾时的蛮横,是那些不用刻意掩饰的热热闹闹。
【原来在她眼里,是这样的意思。】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考场的铃声却突然响了——考试开始了。
“我先回去了。”苏清越轻轻咬了咬唇,“等你们考完,我请你去天文馆,那里新来了台行星仪。”
江野看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手里的空瓶子被捏得变了形。【平行宇宙吗?】他抬头看向考场的方向,阳光正好穿过走廊的窗,在地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或许在某个宇宙里,我不用算着时薪陪她补课,不用纠结该回谁的消息,只用安安静静地...】
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掐灭了。他更想留在这个宇宙里,听林砚考完试冲他嚷嚷“这题你没讲过”,看她抢蜂蜜水时沾在嘴角的糖渍,哪怕要被她扣工资,哪怕要在两个女孩的目光里左右为难。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时,江野几乎是立刻冲了过去。林砚从考场里跑出来,脸上带着点兴奋的红晕:“最后那道大题!跟你给我圈的题型一模一样!”
“算你运气好。”江野嘴上吐槽,却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像揉一只得偿所愿的小猫。
“那必须请你吃大餐!”林砚拽着他的胳膊就往外走,路过公告栏时,忽然停住脚步——苏清越贴在那里的天文社招新海报,角落里画着个举着望远镜的小人,旁边依偎着个手里拿着计算器的身影,眉眼像极了他们俩。
林砚的脚步顿了顿,江野也看到了。两人都没说话,走廊里的风卷起海报的边角,轻轻拍打着墙面。
“去吃麻辣烫还是火锅?”最后,林砚先开了口,语气像往常一样轻快,却悄悄松开了拽着他胳膊的手。
江野看着她故作轻松的侧脸,忽然伸手把她的手重新攥紧。他的掌心很热,带着点紧张的汗湿。
“先去天文馆。”他听到自己说,声音比平时低沉些,“有人约了行星仪,不去不太好。”
林砚的手指僵了僵,却没抽回手。她抬头看他,眼里像落了碎光:“那...算你请还是她请?”
“我请。”江野的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蹭了蹭,“算...给两位雇主的友情福利。”
阳光穿过走廊,把两人交握的手照得很亮。或许平行宇宙里有更轻松的选择,但这个宇宙里的纠结与在意,小心翼翼与热热闹闹,才是真实握在手里的温度。
行星仪转动起来的时候,星光会落在谁的眼睛里?江野不知道,但他知道,此刻攥着的这只手,温度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