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薄荷糖

凌晨三点的薄荷糖

尹书沅是被医疗室门上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叩叩”声吵醒的。

墙上的电子钟显示凌晨三点零七分，练习室方向的走廊早没了白日的喧闹，只有应急灯在地面投下淡蓝色的光。她揉着眼睛起身，刚拉开一条门缝，就看见Hoshi缩在走廊的阴影里，后背抵着墙壁，双手攥着练习服的衣角，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黏在皮肤上。

“怎么了？”尹书沅把他让进医疗室，顺手开了盏暖黄色的小灯。灯光下，Hoshi的脸色透着不正常的苍白，嘴唇抿成一条线，呼吸比平时快了些，左手一直下意识按着右侧肋骨下方。

“没、没什么大事。”Hoshi坐在诊疗椅上，身体还绷着，像根没放松的弦，“就是刚才练完舞，这里有点疼，想过来看看。”他说着，手指又按了按肋骨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尹书沅没拆穿他“没什么大事”的说法——凌晨三点特意跑来看的“小事”，从来都不是小事。她拿过听诊器，示意Hoshi放松：“先深呼吸，我听听。最近是不是又加练了？”

Hoshi乖乖照做，吸气时胸口起伏却有点僵硬。尹书沅的听诊器贴在他肋骨下方，能清晰听到轻微的摩擦音，她心里有了数，收回听诊器时，发现Hoshi正盯着她手里的薄荷糖罐——那是她特意放在诊疗台上的，之前Dino说练舞累了想吃点甜的，她就多备了几罐。

“肋骨软骨炎，”尹书沅打开药柜，拿了支外用的消炎凝胶，“最近是不是总弓着背练动作？或者深呼吸的时候没注意发力方式？”

Hoshi的耳朵尖有点红，小声承认：“新舞有个下腰接转身的动作，我总找不到平衡，就多练了几十遍，刚才转身的时候，突然觉得这里扯着疼。”他说着，又怕尹书沅担心，赶紧补充，“真的不严重，就是有点酸，休息会儿就好。”

尹书沅没说话，倒了点凝胶在掌心，搓热了才覆在Hoshi的肋骨处，轻轻按揉：“这里的软骨很薄，你们练动作时总追求极致的幅度，稍微发力不对就容易发炎。疼的时候别硬撑，越撑越难好。”

她的力道很轻，掌心的温度透过凝胶渗进皮肤，原本隐隐的酸痛感好像减轻了不少。Hoshi紧绷的肩膀慢慢放松下来，视线落在医疗室的窗户上——外面的天还是黑的，只有几颗星星亮着，像练习室天花板上坏掉的灯。

“其实……”Hoshi突然开口，声音比刚才低了点，“我不是因为疼才来的。”

尹书沅的手顿了一下，没抬头，只是继续按揉：“那是为什么？”

“明天要录舞台直拍，我总怕那个转身动作做不好，拖团队后腿。”Hoshi的手指抠着诊疗椅的边缘，指甲泛白，“刚才练到两点，越练越慌，感觉呼吸都变沉了，就想过来看看你在不在。”

他说得很轻，像怕被人听见似的。尹书沅这才明白，他来医疗室，或许不是为了治身体的疼，是想找个能让他安心的地方。她停下按揉，拿了张纸巾擦干净手，然后打开那罐薄荷糖，递了一颗给Hoshi：“含着吧，薄荷味的，能让人清醒点。”

Hoshi接过糖，剥糖纸的动作有点慢，糖放进嘴里时，他忍不住皱了下眉——有点凉，却意外地舒服，烦躁的情绪好像被这股凉意压下去了点。

“你知道吗？”尹书沅坐在他旁边的凳子上，声音放得很柔，“上次Dino膝盖擦伤，后来每次练舞前，他都会先找我要片肌肉贴，不是因为需要，是觉得贴了就有底气。”

Hoshi抬起头，眼里带着点疑惑。

“你们总觉得要做到完美才不算拖后腿，可完美是给别人看的，你们的努力，彼此才最清楚。”尹书沅看着他，“那个转身动作，你练到两点还没放弃，就已经很好了。明天录直拍，就算有点小瑕疵，粉丝看到的也是你拼尽全力的样子，这比完美更重要。”

Hoshi没说话，只是含着薄荷糖，眼睛慢慢亮了点，像星星被重新点亮。他嚼了嚼糖，薄荷的凉意从喉咙滑下去，心里的慌好像真的少了很多。

“对了，”尹书沅突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拿了个小小的暖水袋，灌了点温水递给他，“拿着吧，晚上走廊凉，回去的时候捂着手。明天录完直拍，过来找我，我再给你换次药。”

Hoshi接过暖水袋，掌心瞬间被暖意裹住，他看着尹书沅，突然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谢谢尹医生，你好像比薄荷糖还让人安心。”

尹书沅笑了笑，送他到医疗室门口。Hoshi走的时候，脚步比来时轻快了不少，走到走廊拐角时，他还回头挥了挥手，像个得到糖的小孩。

尹书沅关上门，回到诊疗椅旁，发现Hoshi刚才坐过的地方，落下了一颗没剥的薄荷糖——大概是他不小心掉的。她捡起糖，放进糖罐里，然后翻开病历本，在Hoshi的名字下面写了一行字：“肋骨软骨炎（轻度），外用凝胶+心理疏导，已叮嘱适度休息，赠予薄荷糖及暖水袋。”

窗外的天渐渐亮了点，淡蓝色的晨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病历本上。尹书沅打了个哈欠，却没觉得困——她知道，以后还会有更多凌晨三点的来访者，可能是嗓子哑了的Seungkwan，可能是练到肌肉抽筋的Mingyu，他们来这里，或许是为了治身体的伤，或许是为了找个地方喘口气。

而她能做的，就是备好薄荷糖和暖水袋，守着这间小小的医疗室，做他们最踏实的后盾。毕竟，这些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男孩，也需要一个能让他们卸下防备的角落，需要有人告诉他们：不完美也没关系，你已经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