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医2

下午三点的练习室，中央空调的冷风抵不过镜面墙反射的热气，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运动饮料甜味和汗水蒸发后的咸涩。尹书沅坐在角落的医疗箱旁，指尖还捏着没看完的《偶像群体运动损伤临床案例集》，目光却不自觉跟着镜子里的十三道身影走——SEVENTEEN正在扣新曲《HIT》的地板动作，重拍时膝盖砸向地面的闷响，隔着十米都能听得真切。

她来团队才第三天，还没完全记全所有人的名字，只靠练习服背后的名牌辨认：穿黑色背心、动作最利落的是S.COUPS，总在休息时帮队友递毛巾的是Jeonghan，而此刻在镜面墙正中央，反复卡一个侧滑接跪蹲动作的，是团队里年纪最小的Dino。

“再来一遍！”Dino的声音带着点喘，额前的汗滴落在地板的划痕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他退到起点，音乐重放，侧滑时右脚尖精准碾过地板纹路，可膝盖往下压的瞬间，左脚跟突然打滑——大概是前一个成员滴在地板上的汗水没擦干净，他整个人往前踉跄了半步，左膝重重磕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音乐戛然而止。

“Dino！”Joshua第一个冲过去，伸手想扶他，却被Dino摆手拦住。男孩咬着下唇，右手撑在地板上，试图自己站起来，可左腿刚一用力，眉头就拧成了疙瘩，冷汗瞬间漫上鼻尖。

尹书沅几乎是立刻站起来的，医疗箱的滑轮在地板上划过一道轻响。她快步走过去时，其他成员已经围了一圈，Jeonghan正蹲在Dino身边，用袖口帮他擦额角的汗：“能抬起来吗？别硬撑。”

Dino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左膝不敢落地，裤腿内侧已经蹭出了一块深色的印子，隐约能看到渗出来的血。尹书沅蹲下身，视线与Dino平齐，声音放得比平时慢了半拍：“我是尹书沅，队医。能让我看看你的膝盖吗？”

她第一次这么近看Dino——男孩的眼睛很亮，此刻却因为疼和紧张，瞳孔微微收缩，盯着她白大褂上的纽扣，没立刻应声。旁边的Wonwoo轻声劝：“Dino，让尹医生看看，别感染了。”

Dino这才点了点头，手撑着Jeonghan的胳膊，慢慢把左膝抬起来一点。尹书沅从医疗箱里拿出无菌手套，指尖撑开手套的动作很轻，避免发出摩擦声吓到他：“可能会有点凉，我先帮你把裤腿卷起来，好吗？”

她没等Dino回答，已经伸手捏住他运动裤的裤脚，往上卷到膝盖上方——棉质的裤料蹭过皮肤时，Dino瑟缩了一下，尹书沅立刻停手：“疼的话告诉我，我慢一点。”

膝盖上的伤口比想象中深：大概三厘米长的擦伤，边缘沾着细小的地板碎屑，血还在慢慢渗出来，周围的皮肤已经开始发红。尹书沅拿出生理盐水，拧开瓶盖时，感觉到手腕被轻轻攥住了——是Dino，他的手指因为用力，指节泛着白，攥着她白大褂的袖口，声音有点发颤：“会、会很疼吗？”

原来他不是不怕，是在硬撑。尹书沅心里软了一下，左手轻轻覆在他攥着袖口的手背上，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布料传过去：“我先用生理盐水冲掉脏东西，可能会有点刺，但我冲得慢，你要是疼，就攥紧我，没关系。”

她没说谎。拿起无菌棉签蘸生理盐水时，她特意调慢了速度，从伤口边缘往中间擦，每擦一下，就观察Dino的反应——男孩的睫毛颤了颤，嘴唇抿成一条线，却没哼一声，只是攥着她袖口的力气又大了点，白大褂的布料被捏出了几道褶皱。

“快好了，”尹书沅一边换棉签，一边轻声跟他说话，“这个动作练了多久了？我刚才看你卡了好几次。”

“两天了，”Dino的声音有点闷，眼睛盯着她手里的棉签，“这个侧滑接跪蹲，总是找不到重心。”

“难怪膝盖会受力这么大，”尹书沅蘸了点碘伏，在伤口周围轻轻打圈，“你们每次练这种地板动作，都会戴护膝吗？”

“有时候戴，有时候忘了……”Dino的声音低了点，大概是觉得自己不小心，给团队添了麻烦。

尹书沅没接话，只是加快了包扎的速度——无菌纱布剪成合适的大小，先铺在伤口上，再用弹性绷带绕着膝盖缠了两圈，松紧度刚好能塞进一根手指：“好了，这样就不会蹭到了。24小时内别碰水，要是疼得厉害，就来找我拿冰袋冷敷，每次15分钟，间隔一小时。”

她收拾工具的时候，Dino还没松开攥着她袖口的手，只是力气小了点，指尖轻轻蹭了蹭布料上的褶皱。尹书沅抬头看他，发现男孩正盯着她的医疗箱，眼神里少了之前的紧张，多了点好奇：“尹医生，你这里……什么药都有吗？”

“大部分常用的都有，”尹书沅笑了笑，把用过的棉签放进医疗废物袋，“比如你们练舞经常会用到的肌肉贴、冷敷凝胶，还有治嗓子的润喉糖，都在里面。”

“那……下次要是有人抽筋，也能找你吗？”Dino问得有点小心翼翼，像是怕打扰她。

尹书沅刚想回答，旁边的Jeonghan先笑了：“傻小子，队医就是干这个的。以后不管是磕了碰了，还是嗓子疼得说不出话，都找尹医生，别自己硬扛。”

Dino点点头，扶着Jeonghan的胳膊慢慢站起来，试着踮了踮左脚，然后看向尹书沅，嘴角弯了个小小的弧度：“谢谢尹医生，刚才……我还以为你会很严肃。”

尹书沅拿起医疗箱，看着他又慢慢走回练习室中央，其他成员围过来，小声问他疼不疼，Joshua还帮他把护膝从包里拿出来，递到他手里。她站在角落，看着那十三个人重新围成一圈，互相拍着肩膀打气，镜子里的身影又开始随着音乐动起来，只是这一次，Dino的左膝上多了一块白色的纱布，动作也比刚才慢了一点，却依然认真。

她低头翻开手里的案例集，在“青少年偶像运动损伤——膝关节擦伤”那一页，轻轻写下一行字：“Dino，左膝擦伤，3cm，生理盐水清创+碘伏消毒+无菌纱布包扎，叮嘱冷敷及护膝使用。”笔尖顿了顿，又添了一句：“成员紧张时需温和沟通，建立信任优先。”

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书页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尹书沅知道，这只是她作为SEVENTEEN专属队医，处理的第一个伤口，往后还会有更多——可能是S.COUPS练rap时喊哑的嗓子，可能是Wonwoo练力量时拉伤的肩颈，也可能是某个成员因为压力太大，凌晨来找她要助眠的香薰。

但此刻，练习室里的音乐又响了起来，重拍的节奏里，夹杂着成员们互相鼓励的声音。尹书沅合上案例集，靠在墙上，第一次觉得，自己离这个陌生的偶像行业，好像近了一点。而那个攥着她白大褂袖口的男孩，也让她明白，所谓的“后盾”，或许就是从这样一个小小的伤口开始，慢慢建立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