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沈家大门前,手里攥着那份被雨水洇湿的认亲证明。晨雾未散,朱红色的大门在晨光里泛着冷意,门环上的铜兽瞪着眼睛,仿佛在嘲笑我这身洗得发白的衣服。
六点整,我按了门铃。
保安透过玻璃打量我好几秒,才慢悠悠起身去通知管家。三分钟过去,铁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老管家捧着托盘站在我面前,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笑容:“小姐请随我来。”
我的帆布鞋踩在大理石台阶上发出细微的响动,托盘上的纸巾被他捏得皱巴巴的。走到喷水池边,他转身时手一滑,认亲证明飘进了水里。
“哎哟。”他弯腰要捞,却被我抢先一步捡了起来。指腹摩挲着纸张边缘,那里有道指甲掐出的裂痕。
正厅比我在电视里见过的还要大。水晶吊灯闪着冷光,地毯厚得几乎陷住我的鞋底。管家引我穿过长廊,推开门时,一股浓重的安神香扑面而来。
“婉清,这就是小栀。”沈父的声音从床边传来,带着点刻意的兴奋。
我望着病床上的女人,她比我想象中苍老太多。照片里的苏婉清穿着高定礼服,此刻却裹在素色被单里,面色苍白,眉眼间透着疲惫。
“到底在外头长大。”她轻咳一声,目光扫过我洗得发白的衣服,“说话先学学规矩。”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那点洗不掉的污渍像极了孤儿院墙角的苔藓。
“是我不该急着叫你回来。”沈父搓着手,“但既然DNA都确认了,就该让你搬进来。”
“妈妈,姐姐看起来好累。”门外响起轻柔的脚步声,林若棠抱着一套衣服进来,粉色裙摆扫过门槛,“我特意准备了新衣裳。”
她身上飘来淡淡的玫瑰香,盖过了我身上的皂角味。她搂住我肩膀时,我闻到她发丝间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檀香。
“我去给你换衣服。”她拉着我往门外走,回头对苏婉清甜甜一笑,“妈妈好好休息。”
更衣室比我的整个房间还要大。她打开衣柜时,我瞥见角落有个暗格,缝隙里露出一角相片——是我小学毕业时的照片。
“这套很衬你。”她递来一条淡紫色连衣裙,领口别着珍珠,“不过要先洗澡,不然妈妈会不高兴。”
浴室里蒸汽氤氲,我盯着镜中的自己。十八年了,终于回到这里,可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出来时她在梳妆台前坐着,桌上摆着两杯奶茶。她推来一杯:“草莓奶盖,我知道你喜欢。”
我接过时,她指尖擦过我的手背,凉得像冬夜的风。
“姐姐,”她突然靠过来,声音又甜又软,“妈妈最讨厌不懂事的孩子。”
我愣了一下,她已经起身走向衣柜:“我去挑双鞋配这条裙子。”
中午十二点,我们来到宴会厅。阳光透过彩绘玻璃洒在餐桌上,银质餐具反射出冷光。沈父坐在主位,苏婉清靠在他身边,林若棠挨着苏婉清坐下。
“小栀坐这儿。”她指着对面空位。
我刚坐下,沈父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头一皱:“抱歉,公司有点事。”
他起身离开时,林若棠轻轻叹了口气:“爸爸总是这么忙。”
“你比她懂事多了。”苏婉清抚着林若棠的手背,语气里满是怜惜。
我握紧筷子,指节泛白。前世我也是这样坐着,听着他们夸林若棠懂事,直到最后被赶出家门,冻死在街头。
“姐姐怎么不吃?”林若棠关切地问,“是不是不舒服?”
我抬头看她,她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傍晚七点,宴会厅的灯亮了起来。沈明轩推门而入,西装袖口别着一枚星星胸针——那是我们小时候最喜欢的玩具。
“哥。”我轻声喊。
他愣了一下,目光扫过我,最后落在林若棠身上:“来了。”
“姐姐说想搬进来住。”林若棠适时落下眼泪,“要不是爸妈当年收养我,此刻站在这里的就是姐姐了。”
沈明轩没说话,拿起酒杯抿了一口。
“你比她懂事多了。”苏婉清又重复了一遍。
我捏紧桌下的红酒杯,玻璃在掌心碎裂。血珠顺着指缝滴落,在白色桌布上晕开一朵红花。
我想起那天晚上,雪下得很大。我蜷缩在街角,看着他们一家四口在车里说笑。林若棠摇下车窗冲我笑,就像现在这样。
深夜十一点,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客房。我打开行李箱,取出微型摄像头。这是重生后做的第一件事——布置监控。
将摄像头装进项链时,我看了眼手机。证据收集进度17%,还有83%等着我去揭露。
窗外樱花纷飞,像极了法医报告里的尸检线。我握紧渗血的掌心,冰凉的血珠顺着指缝滴落。
这一世,我不会再让悲剧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