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手腕还在渗血。蓝色的液体顺着苍白的皮肤往下淌，在产房的地砖上洇出一小片诡异的光。
我盯着那抹幽蓝，喉咙发紧。记忆像被撕开了一道口子，无数画面呼啸着涌进来。七岁那年暴雨夜，哥哥撑伞接我回家，他脖颈上的胎记是月牙形的。现在，陈默太阳穴处的疤痕形状，和那个胎记完全重合。
"你到底是谁？"我的声音发颤，"为什么要装成...装成他？"
陈默抬手拨开发丝，露出耳后闪着微光的LOTUS字样。他的机械手腕微微转动，在昏暗中泛着冷光。
"你不是来杀我的。"他撑起身体，袖口滑落露出与沈明轩相似的机械关节，"你是来找真相的。"
密道深处传来齿轮转动声，红色警报灯接连亮起。我瞳孔倒映血色光芒，耳边响起芯片残留的断续电流声。陈默伸出手，掌心朝上，而我身后，隐约传来脚步声逼近。
"说清楚。"我把枪口对准他眉心，喉咙发干，"为什么你会..."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脚步声。沉重、缓慢，却带着某种机械特有的规律性。
陈默的眼神突然变得警觉，他盯着我背后，嘴唇翕动："他们来了。"
我猛地转身，手电光束扫过产房门口。漆黑的通道里，隐约可见数个模糊身影正在接近。金属反光在最前方一闪而过。
"来不及解释了。"陈默突然抓住我的手腕，触感冰凉。他掌心朝上，露出一道新鲜的伤口，淡蓝色液体正从皮下缓缓渗出，"相信我一次。"
我盯着那抹幽蓝，想起培养舱里漂浮的液体，想起照片边缘焦黑的痕迹，想起芯片最后那句"这次真的要靠你自己了"。
"为什么该信你？"我咬紧牙关，手指扣在扳机上。
陈默扯开衬衫领口，露出锁骨下方一串数字纹路。当看到那串编码时，我的呼吸骤然停滞——与我手臂内侧的编号完全一致。
"因为我们都活在谎言里。"他低声说，"而现在，该醒醒了。"
我猛地后退一步，撞上了冰冷的铁质产床。婴儿档案夹在风中轻轻翻动，纸页摩擦声像是催促。03号照片上七岁的自己眼神空洞，与眼前这个男人的脸重叠在一起。
"你们..."我的声音哽在喉咙里，"到底是谁？"
陈默慢慢坐起来，机械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他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说不出的东西，像是怜惜，又像是痛苦。
"还记得你第一次见到林若棠是什么时候吗？"他问。
我愣住。这个问题来得太突然。
"在沈家认亲宴上。"我说。
"不对。"陈默摇头，"是在仁爱妇产科医院。你刚出生，她就已经在那里了。"
我感觉脑袋嗡地一下。那些记忆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怎么也想不起来。
"你一直以为自己是被拐卖的，对吗？"陈默继续说，"但真相是，你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孩子。"
我握枪的手微微发抖。腹部传来一阵抽痛，像是子宫收缩的感觉。我低头看自己的肚子，那里没有任何变化，但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你在说什么？"我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你和林若棠，都是实验体。"陈默说，"03号和04号。她是失败品，而你是成功样本。"
我瞪着他，感觉血液都凝固了。那些画面又开始闪现——林若棠在我面前喝下毒药，我抱着她的身体痛哭，还有那次爆炸...
"不可能。"我摇头，"林若棠已经死了。"
"她真的死了吗？"陈默问，"还是说，她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活着？"
我突然觉得恶心。腹部的疼痛越来越剧烈，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我按住肚子，冷汗直流。
"你感觉到了，对吗？"陈默说，"那是蓝液在你体内流动的反应。"
我抬起头，看着他手腕上的伤口。那里的蓝色液体还在渗出，和我手臂内侧的编号发烫的感觉一模一样。
"我们..."我的声音颤抖，"我们到底是谁？"
陈默站起身，向我伸出手。"跟我来，我会告诉你一切。"
我犹豫了。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红光警报的频率也在加快。我知道自己没有太多时间做决定。
就在这时，我听到一个声音——
"清栀！"
是沈明轩！
我猛地回头，手电光束扫过产房门口。果然，沈明轩站在那里，手里拿着枪。
"别跟他走！"他喊道，"他是清除者！"
我转头看向陈默，发现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相反，他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刻。
"你早就知道他会来。"我说。
"是的。"陈默点头，"但他不是来救你的，他是来抓你的。"
"胡说！"沈明轩大步走进来，"清栀，快过来。你不知道他对你做了什么！"
我站在原地不动。脑海里闪过林若棠临死前的画面，她对我说的话，还有那些关于记忆移植的档案。
"告诉我真相。"我对沈明轩说，"我到底是谁？"
沈明轩愣了一下，随即说："你是我妹妹，沈家的千金。"
"不对。"我摇头，"我不是。我是03号实验体，对吗？"
沈明轩的表情变了。他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你早就知道这一切。"我继续说，"从一开始就知道。"
"清栀..."沈明轩往前走了一步。
"别过来！"我举起枪，"否则我真的会开枪。"
沈明轩停下脚步，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就在这时，密道深处的脚步声突然停了。整个产房陷入一片死寂。
然后，我听到一个声音——
"欢迎回来，03号。"
那声音听起来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带着金属的质感。
红光警报突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柔和的蓝光。整个产房的墙壁开始发光，显现出无数行代码。
"他们来了。"陈默低声说，抓住我的手腕，"现在，要么跟我走，要么留在这里等他们。"
我看着沈明轩，他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清栀，求你..."他说。
我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枪口缓缓下垂。陈默抓住我的手腕，带着我冲向密道深处。身后传来沈明轩的怒吼和脚步声。
"你疯了吗！那是清除者！"
我们跑过一段狭窄的通道，蓝光在墙壁上闪烁。陈默的手掌依然冰凉，但握得很紧。我能感觉到他手腕上的伤口还在渗血，那抹幽蓝在黑暗中格外显眼。
"别跑了..."我突然停下脚步，喘着气说。
陈默回头看着我，眼神里有一丝焦急。"现在停下来就完了。"
"可我不知道该相信谁。"我按住发疼的头，那些记忆碎片又开始翻涌。林若棠的笑容，沈明轩第一次见到我时的表情，还有医院里那个穿白大褂的女人...
"相信你的感觉。"陈默轻声说，"还记得那天在仓库吗？你为什么会选择救我？"
我想起来了。那天我本可以杀了他，但我没有。因为在他眼里，我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孤独。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陈默拉着我拐进一条岔路，通道变得越来越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烧焦的塑料。
"我们去哪？"我问。
"去找证据。"陈默的声音有些急促，"证明你不是他们说的那个你。"
我们终于停在一扇金属门前。门上有一个手掌识别器，陈默毫不犹豫地把手按了上去。蓝色光芒扫过他的手掌，门"咔哒"一声开了。
里面是一个小型实验室。墙边摆着几个培养舱，地上散落着文件和电子设备。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控制台，上面闪烁着各种数据。
"这就是他们不想让你看到的东西。"陈默走向控制台，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
我环顾四周，目光被一个角落吸引。那里放着两个婴儿保温箱，玻璃上布满水雾。当我擦去水雾看清里面时，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里面躺着两个婴儿，一男一女。他们的手臂内侧都有编号，和我和陈默的一模一样。
"这是..."我的声音颤抖。
"我们的起点。"陈默低声说，"也是终点。"
控制台的屏幕开始滚动播放视频文件。第一个画面出现时，我差点跌倒——那是我，但不是现在的我。是林若棠。她坐在一间白房子里，面前摆着一台电脑。
"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你已经找到了真相的边缘。"林若棠的声音响起，"但真相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的。"
我靠在墙上，感觉天旋地转。陈默扶住我，他的机械手传来的温度让我稍微清醒了一些。
"听着，"他看着我说，"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我们现在没时间了。"
林若棠的影像继续说着："他们给了你虚假的记忆，但有些东西是改不掉的。比如直觉，比如情感。清栀，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说的话，包括我。去感受，去寻找属于你自己的真相。"
画面突然中断，警报声大作。红灯开始闪烁，机械声响从四面八方传来。
"糟了，他们发现我们了。"陈默快速拔出一块存储芯片塞给我，"这里面有你需要的一切。"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天花板突然塌陷，一个人影跳了下来。是沈明轩。
"结束了。"他冷冷地说，举起了枪。
陈默把我推开，转身面对沈明轩。他的机械臂发出轻微的运转声，像在做最后的准备。
"清栀，快走！"他喊道。
但我没有动。我看着眼前这两个男人，一个是我以为的哥哥，一个是自称我同类的人。他们都对我隐瞒了真相，但现在，我要自己找出答案。
"等等。"我开口，声音比想象中坚定，"我有个问题要问。"
沈明轩的手指在扳机上稍顿，而陈默则警惕地看着我。
"为什么选我？"我问，"如果我只是个实验体，为什么要费这么多心思骗我？"
沈明轩的眼神闪了一下。而陈默，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
"因为你是最好的。"他说，"但也是最危险的。"
这时，整个实验室开始震动。警报声更加刺耳，红灯疯狂闪烁。沈明轩终于开枪了，但陈默早有准备，他用机械臂挡下子弹，同时把我推向紧急出口。
"记住，"他在混乱中对我说，"别相信任何人的说法，包括我说的。去找寻你自己的记忆。"
我被推了出去，门在身后重重关上。外面是一条长长的逃生通道，尽头隐约可见天光。但我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贴着门站着，听着里面传来的枪声和机械碰撞声。
直到一切都安静下来，我才迈开步子向前走。手中紧握着那块存储芯片，它很轻，却承载着可能改变一切的信息。
阳光透过通风口照进来，我眯起眼睛。无论真相如何，我都要亲自揭开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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